作者： 绣纬

                                                                        05--3--19

    近两年，四川由于缺电而致使长期在经营低谷中徘徊的四川煤炭行业有了一种解放感。过去为卖煤而发愁的煤矿迎来了卖方市场，为确保发电用煤省政府也出面积极协调煤电路关系，而且煤价也在逐步上扬。四川煤矿对目前这种市场局势和价格走势寄予很大的希望。
    四川煤炭行业大概没有注意到，中国煤炭行业在经历了复苏之后正在进行着新的变革与重组。煤炭在疲软期间，成千上万个煤炭业主为了把煤炭销出去，互相杀价，竞相取悦用户和铁路，留给各矿务局局长们的印象太深了。作为不可再生的煤炭资源，无论从资源保护性开采的角度，还是归范和统一市场的角度，煤炭都应该逐步整合。
    以盛产著名的“太西煤”的石嘴山矿务局与石炭井矿务局，  由于同属一块煤田，地域相近，首先走向联合，然后第一个将四大煤炭企业整合一块的省级煤炭企业集团公司宁夏煤炭集团公司横空出世。紧接着，与宁夏相邻的甘肃煤炭集团公司成立。到了今年2月21日，由铜川、韩城、蒲白、澄合、永夏、黄陵等十大局组成了陕西煤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云南整合了原省属10家国有煤矿及一家铝业公司成立了东源煤业集团。重庆煤炭集团筹建的消息已经见诸于报端。这些省级煤炭集团公司都拥有2—5；千万吨以上的生产量，足以左右一个省或邻近数省的煤炭市场。据一个尚存在省煤管局的煤炭集团公司的工作人员告诉笔者：由于省煤炭集团公司的成立，省里已经在考虑撤销煤管局了，因为集团公司统一管理了人、财、物、产、供、销，省煤管局实际上已经无事可管了。据有关消息透露，东北等省区的省级煤企业集团公司己正在筹建之中。在煤炭企业管属权下放省管后，建立省一级的煤炭生产经营企业(公司)，增强竞争实力和抗风险能力成为一种新的选择。这也是在经历了煤电争吵、路矿矛盾后，煤炭企业作出的理性抉择。
    另外一种煤炭整合形式以山西、山东为代表。从去年起，山西按煤种、分区域成立了山西焦煤集团、山西无煤烟集团、新的大同煤矿集团和山西煤炭销售集团。产量最大的省份就以这四大集团面对用户，这显然是向火电学习的结果，因为全国火电分成五大公司，在任何一个省的煤电产生矛盾时，没有一个火电企业能够作主作出调价的让步，他们只有转告意见的资格，因五大公司是结盟联系对外。五大公司意见统一，许多时候不得不惊动国家经贸委或国务院出面协调，正如大家都看到的，火电从全行业看，利润空间仍然很大，但结果却是，煤价调、电价也调。因为电力紧张已经影响到了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了。山东则依靠国有重点煤炭企业强大的经济实力跨省开发西部煤炭，兖州、潞安等将开发之剑直接贵州。
    以上两种方式的煤炭重组战略的实施，给了原来的第二产煤大省河南的煤矿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为了避免重蹈被各个击破的覆辙，在重点煤矿的呼吁下，河南省政府7月10日开会决定，全省煤炭资源向平煤、义马、郑煤、鹤壁、焦作、永城、神火7家重点骨干企业相刘集中，使河南由原来的6个省属国有，46个地方国有，1500多个小煤矿，从个数上集中到7个重点企业控制的400个矿以内，要求小煤矿产量不低于15万吨／年。按照这个意见，要在今年底前，完成省煤炭骨干企业与市县国有煤炭企业，与部分
小煤炭企业的整合；完成四周处于同一国有煤矿范围内的小煤炭企业或对国有大中型煤矿存在着安全威胁的小煤炭企业的清理整合。通过集中，提高产业集中度，使资源优势尽快转化为竞争优势和经济优势。
    在举国上下煤炭资源与煤炭企业进行着深刻变革的大背景下，四川煤炭大概还沉浸在市场复苏、价格调整的欣喜之中，还不知道下一步的路子怎么走?如果云南东源集团、重煤集团、陕煤集团组建工作完毕，加之，山东大型煤矿开发的贵州煤一旦强大，四川“小煤窑式”的几家重点煤炭企业连招架之功都没有，更说不上还手之力。
     川煤怎么办?所有的煤炭重点企业都刁；得不面对。   
    在煤炭体制正在发生和还将发生的重大变革中，四川煤炭面临诸多困难，具体地说，表现在以下方面：
    第一、由于四川煤炭附层条件差，地质结构复杂，机械化水平低，过去划地为牢式的矿务局年产量偏低，“块头”小，缺乏左右局势的能力。许多老同志都还记得，在过去煤炭部统管统配煤矿的时代，无论召开什么会议，南方煤矿极少登台汇报发言，有人开玩笑说是“南方小煤窑不具有代表性”。由于生产规模不大，经济总量小，的确缺乏驾驭和左右市场的能力。   
    第二、由于四川煤炭离地表很近，容易开采，对“有水快流”政策贯彻得彻底，形成了有煤就有小煤窑的奇观，国有大矿的总产量在全省煤炭总产量中的比重偏低，  因此，重点煤矿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
    从理论上说，四川本应比许多省份都更加重视煤炭资源的保护性开采。因为四川煤炭资源拥有量仅为全国资源总量的1．1%，是个后备资源严重不足的省份。但由于四川煤炭离地表很近，小煤窑只要打十几米、几十米、几百米就可以见煤，所以，贯彻过去“有水快流”的政策，由于有政府和农民的两个积极性，出现了有煤就有小煤窑的景像。根据历史资料，1980M984年，全省产煤2．2亿吨，年均4．4千万吨；  1985-1989年，全省产煤3．1亿吨，年均6干多万吨；到1994年年产量登上了8．4千万吨，产煤量仅次于山西、河南居第三位；到1995年产量达9．7千万吨，全省煤炭供大于求的矛盾十分突出，煤炭产量超过内蒙古、辽宁，直逼近河南(河南省保有储量为245．55亿吨，居全国第10位，储量为全国24％，其产量在连续19年居全国第2后已放缓脚步退居第4位了)；再到1996年，全国煤矿为全面扭亏而奋力增产增量，四川产出的煤炭把所有的电厂全部覆盖，把全省煤司的煤坪彻底塞满，这一年，宜宾地区的产量是：英蓉矿·务局200万吨，珙县197万吨，高县160多万吨……这一年，全省乡镇办证的煤矿达6028个，新批了开办的还有369个，产煤量达6700万吨，占总产量的64％。而无证的个体煤矿还有1222个，国有重点煤矿的产量根本无力左右局势。我们至今还记得，1998年煤炭体制改革，煤矿下放省管时，在接收煤矿的会议上，四川主持工业的副省长的表态发言：“我们四川是小煤保大电”!
    第三、随着国有重点煤矿管理权限的下放，尽管国务院“不准层层下放”言犹在耳，四川再作惊人之举，将国有重点煤矿再下放到地、市、州管理，形成了资源地方割据，无法统合的格局。
    在工业化的国家中，都非常注重资源的保护性开采，尤其进入近一、二十年里，可持续发展观提出了更新更高的经济社会发展要求。竭泽而渔的开发是最愚蠢的做法。四川煤矿在体制改革后立即被再下放到地、市。当时还有一种观点可能还要下放到县镇管理。这个格局实际形成了川煤的资源地方割据。再加之、四川重点煤矿全部处于四川盆地的周边，交通不变，各自为战，信息沟通不太方便，也无共谋发展的平台，都受到方政府、利益、规划的制约，资源几无可能统合。小煤矿掠夺性、破坏式的开采，以资源量15％左右的回收率毁灭了几乎所有的煤田，却彰显了政府领导经济的业绩和能力，使地方增加了财政收入，一批老板与后台老板率先步入小康。仅从宜宾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展览所展示的芙蓉、筠连矿区图所示，芙蓉煤田中国有重点煤田开采范围占面积不足三分之一，而其余三分之二部分，包括珙泉二号、三号井田均无法再正规建矿。筠连矿区好挖浅采部分几乎百孔千疮。按区域性的发展规划，到2020年时，宜宾将形成年产3千万吨的煤炭产量，实难知祸兮福兮。如四川五局所在地均这样构筑发展蓝图，川煤年产量将以超越河南年产亿吨规划直逼山西，四川究竟有多少煤可采，产这么多怎么消费，子孙后代还要不要采煤?四川的酸雨可能会使田地无收，水源彻底变质……
    那么，四川煤炭究竟怎么办?
    四川国有重点煤炭企业面临外有巨型煤炭工业航母的围堵，内有小煤矿·无穷无尽的骚扰与竞争，根据2004全国煤炭工业100强名单，四川五局的排名分别是第59位攀煤，第72位广旺，第81位广能(华莹山)，第84位芙蓉，第86位达竹，但按2003年度的销售收入5局总量为22亿元左右，仅相当于排名第31位的焦作煤业与第32位的义马煤业之间，经济规模的确偏小。2004煤炭工业100强，四川五局之所以全部榜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在于第一产煤大省山西集中了四大集团公司减少了企业个数，宁夏四个大矿务局都归于宁煤集团一家，陕煤十大煤炭企业也归于陕煤一家，减少企业个数归于省集团公司一家的还有江西集团、福建集团、云南东源集团，五大集团至少减少了30多家单独统计的企业个数。
    由于没有交流的论坛，缺乏沟通，不知川内其他煤企的想法。界于现状，笔者认为，川煤前途不外乎有三种选择：
    第一种维持现状求生存。能作这种选择的煤企需要有三个条件：(1)拥有相对富足的资源量，维持上百年的开采不存问题。(2)只要以煤为主的能源战略格局没有根本性变化，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就离不开煤。(3)在交通通畅，路程变短的市场大竞争中，作为地方企业一直可以得到政府的保护性支持。四川将重点煤企下放给地方管理后，一个重要的优势在于，企业在努力把自己融入地方经济发展战略中，地方政府在制定自己的发展战略时也将煤企作为一个发展对象。作出这种抉择的煤企有两个困难难以解决：1)经济总量的做大做强不易，经济增长缓慢，企业由于待遇不高而难于留人，(2)由于人员过多，单一产品，靠天吃饭的色彩很重，企业抗风险能力不强，逢这几年煤炭好卖日子过得容易些，如再遇煤市疲软，政府再保护你，也会将前十来年的悲剧重演。
    第二种煤为依托业多元。  “以煤为主，多种经营”，早在t980年代和1990年代煤炭产业两次大搞第三产业，已经意识到不能都集中吊在煤炭这棵老歪脖子树上，两次大搞第三产业热情很高，投入巨大，但整体收效太差。较有成效的是江西萍乡局、河南焦作局、山东兖州局、黑龙江七台河局、重庆永荣局等。在煤炭下放前后，四川的广旺局经过六七年的努力，几乎形成了建筑建材、电力、煤炭、旅游的凹大平行产)比链。多元产业的一大优点是抗风险能力更强一些。但产业多元化的风险也很大，从我局所经历的经验看，一是项目选择的难度大，即使项目成功其做大做强又是一个全新领域，二是项目选择的时机性、环境性、科技含量要求都很难把握。广旺局选择建筑建材在那个时候在广元作这样的选择是对的，而芙蓉在此时此地就不能再作那样的选择。投资省见效快的项目极易被竞争挤垮，科技含量高附加值高投资巨大的也很难选，煤矿也难于拿出那么多．钹，不仅煤矿产业多元化如此，就是五粮液在产业多元化过程中也付出了巨大代价。所以产业多元化是个方向，并不一定要在某一时间段里刻意去追求，只能瓜落蒂熟。在这过程中，抓好主业，增加积累，形成和利用好产业优势，居安思危，未闲绸缪，既要解放思想，抓住机遇，认准目标，有所作为，又须谨慎决策，考虑周全，务求必胜。煤炭企业的多元化实践中，有矿业开发利用的多元化，有煤电建材的声元化，有煤机、煤化工的多元化，有煤与不同产业的多元化，因地区环境、资源、交通、信息、技术、投盗等诸多因素的差异，发展模式无法克隆照搬，只能因地制宜因时制宜争取政策有所作为。    ’
    第三种合纵联横有所为。面对周边一个个巨型煤炭航母的形成，川煤无力同别人抗衡竞争，但如何巩固阵地，确保自己的一亩三分半，争取有所突破也不是不可能，而现实的选择就是合纵或联横，才能集聚力量，免予被各个击破的命运。针对四川的实际，合纵联横或许有四种形态：其一，紧密联合，即将过去川煤的五局：矿骨干，联合地市级有较强实力的煤矿，构建省级煤炭企业集团。但由于四川目前的实际情况，这一设想不取决于企业本身，只能省上下决心，将煤炭资源收归省里统一规划使用，省上站在四川煤炭资源匮乏的角度，不再图年度生产了多少产量的角度，而是站在可持续发展、安全发展，提高煤炭科技含量搞好加工利用的角度，把四川煤炭作为一个重要产业并与正在大规模进行的水电开发相配套的产业而放在战略位置，将煤炭作为省上的重要国有资源而予以整合，并从政策上予以帮助支持。这虽是最佳的选择，但从近二十多年的历史看，四川省很难作出这样的决定，从来^；重视这一行业其二，松散联合，松散联合也有多种形式的选择，·目前正在运行中的“蜀煤联”也是由于川煤在竞争中吸取被各个击破的惨痛教训后诞生的。由于是松散联合，参不参加，合作到什么程度，各煤炭生产位完全根据自己能得多少利益而拿主意。在条件好、环境顺的情况下，会合作得较好，而一旦环境条件有了化，谁先犯规谁就可以挣得更多更好的利益时，合纵也好联横也好都将对合作者起不到强有力的约束作用历史上，我们曾与松藻就无烟煤市场怎么配进行过多次接触，但都难以信守承诺就是实例。所以松散联合，由企业行为就可以决定，这种选择最现实，但实际上难有强有力的约束力。其三，区域联合。四川仅管有煤就有小煤窑，但煤炭生产仍然相对集中，，按过去重点产业区域是9个地市州，尤以宜宾、泸州、内江、广安、攀枝花、广元为重点煤炭生产区域。通过贯彻《煤炭法》，近5年的关井压产和安全整治，各地区己逐步意识到私挖乱采导致重大生产事故给仕途带来威胁，无序生产带来的恶性竞争不利于加强行业管理，因此，一些领导已经有了进行区域内煤炭行业整合的要求或设想。希望以国有重点煤矿为龙头，实现对小煤矿安全生产的技术指导，整顿煤炭生产秩序。这种联合从决心上是不彻底的，从能力上说也是很难的。按河南省的规划：要完成四周处于同一国有煤矿范围内的小煤矿或对国有大中型煤矿存在安全威胁的小煤矿的清理整合；对采区回采率不达标的小企业进行关闭清理；在企业联合重组的基础上，完成小煤矿超层越界专项整治和矿山安全整治。这就不仅仅是关闭清理“三无”的问题了，而是资源开采的保护性整合和煤炭生产的联合整合。区域联合即使实现，政府能够下的决心和能够付的代价，都不可能达到河南水平。其四，区域合作。所谓区域合作就是在政府的领导与撮合下，提供一个平台(论坛、协会之类)，让区域内的煤炭业主们为了共同的利益进行协商、合作，但这种合作不同于以产权关系为纽带，实现资本的市场化运作的企业整合。这种合作如果政府决心大下的力气大，也仍然会有较为明显效果。但其合作的程度，能够参加的比例，维持的时间都是问题，只不过说，合作总比一个个单兵作战、各自为阵强。
    已经经过十多年市场经济风雨磨折的煤炭行业，在党的十六大吹响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进军号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振奋，整个行业正在重新“洗牌”，实现联合重组以增强竞争实力正成为目标，如去年在煤炭百强排行榜上列48位的甘肃华亭煤业，就是由甘肃省按“企业自愿、省上指导、地县支持”进行整合的，将同一华亭矿区的三个煤炭单位华亭矿区管委会、华亭矿务局、华亭县煤矿联合改制重组的，成立的第二年就利润翻番，他们的目标瞄准进入全国煤炭行业20强。川煤怎么办?有无人研究和思考这一问题。目前的川煤局面不禁使人想起象解放前的四川军阀，各占一方土地，都自认为是老大，都是上将军衔，但谁都长不大，相互攻城掠地，谁也整合不了谁。老军阀雄威犹在，新军阀又应运而生。谁来开出治疗药方?
                                                                                                        编辑：何好

      作者简介：陈英，男，1956年4月生，笔名，绣纬，现任四川芙蓉矿业集团党委宣传部部长。中国煤矿思想政治研究会特约研究员。著有《重塑煤魂》、《黑色咏叹调》、《国有企业改革斯芬克司之迷》、《腐败三色论》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