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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萌:关中方言初探(3)

煤炭资讯网 2011/4/18 11:40:34   论文、言论

 
  三、文学艺术作品与关中方言

  贾平凹先生在《废都》开篇引子部分提到“一千九百八十年间,西京城里出了桩异事,两个关系是死死的朋友,一日活得泼烦,去了唐贵妃杨玉环的墓地凭吊……”这里出现了一个关中方言的词“泼烦”,对于这个词这样的写法我觉得值得商榷。“泼烦”这个词在关中方言中读作pofan,其中po发四声,fan发三声,读音近似于“破反”,这个词在西安及其周围地区,读音发生一点变化,po发三声,fan发三声,读音近似于“叵反”。这个词在陕西地区方言中主要的意思是“麻烦,繁琐”,也表示讲话人对某件事情反感与无奈。我认为对“pofan”这个词在书面写作“颇烦”更恰当一些。“颇”,在古汉语中是一个表示程度的副词,即可以表示“略微、稍微”的意思,又可以表示“很,非常”的意思,前者如《史记•贾生列传》中的“颇通诸子百家之书”,后者如《指南录后序》“初至北营,抗辞慷慨,上下颇惊动,北亦未敢遽轻吾国”(宋史•文天祥)。在“颇烦”这个词中,一般情况下采取“很,非常”这个意思,这样这个词表示“非常烦,很烦”的概念,写作“颇烦”是非常合适的。

“saoqing”在陕西方言中是一个带有贬义的词,“saoqing”在西府一带的发音是“sao”发二声,“qing”发三声,实际上常用汉语中没有一个发二声的“sao”字。这个词是口语中用来骂人的,比较常见的譬如当甲的某些举动行为激怒了乙或者让乙不开心的时候,乙常常这样骂甲。还有一种情况则是形容某些人举止行为不端庄。这个词在用文字表述陕西方言时常常写作“骚情”,我个人觉得根据这个词所表达的含义,写作“骚轻”似乎更精确一些。《说文》云:“骚,扰也”,此外“骚”也有“风骚”的含义,形容人卖弄风骚举止轻浮,“saoqing”这个词中“sao”写作“骚”,似乎已经是用文字表述陕西方言时大家公认的了,其含义就是取“骚”字的这些含义,恰好与“saoqing”一词所形容的情况相符,那么为什么我主张“qing”用“轻”字呢?因为轻有轻佻、轻浮的含义。如前例所言,一般情况下“saoqing”这个词往往是因甲的某些举动行为激怒了乙或者让乙不开心的时候乙骂甲时时用的,这种情况下对甲而言,在他眼里乙的举动就是轻佻、轻浮,所以才引起他的不快,因此“骚轻”的写法恰好表达出这样的一种含义。此外当形容某人言行举止不够稳重端庄时用“saoqing”这个词,“骚轻”的写法中“骚”取“风骚”含义,“轻”取“轻佻、轻浮”的含义,很完美的表达出这个词的含义。因此说,“saoqing”这个词写作“骚轻”更精确。

“geibei”,这个词在关中农村比较常见,“gei”发一声平音,“bei”发四声音。过去人们穿布鞋,鞋底俗称“千层底”,做这种千层底的鞋底最基础的原料,是穿坏了的旧衣服的破布。做的时候先把这些旧衣服拆了,把布码平,然后用浆糊(陕西农村妇女一般是用面加水熬成糊状称为“浆子”)一层一层的把这些布粘在一起,粘成大概3-5毫米左右厚,这样所谓的千层底的原料就出来了,这个原料就是所谓的“geibei”,有时候也称为“beizi”,“beizi”在关中方言中“bei”发一声,“zi”发轻声,整个词的发音类似于“杯子”。要做鞋的时候,按照鞋样将这种“geibei”剪成(或者说“beizi”)鞋底的形状,然后再此基础上进行加工。“geibei”这个词的写法根据我的考证应该是“隔帛”,之所以这么说一是在关中方言中常常“e”发作“ei”音,例如“隔开”的这个词在关中方言中就读作“geikai”(标准的关中方言读法是“gei”发三声,“kai”发音近似于三声,但比三声轻一点。)在“geibei”这个词中两个“ei”音都很有可能发作了“e”音,这样“隔帛”这个词按照关中方言的发音规则就是读作“geibei”;其二,字典中对“隔帛”的解释就是“.方言。用几层破布糊成的预备做鞋帮或鞋底用的东西。又叫硬衬。”可见隔帛正是关中方言中的“geibei”。

“隔帛” 这个词应该是古汉语的遗留,至少我看到的在明代冯梦龙的《喻世明言》第11卷中有一个故事叫做“赵伯升茶肆遇仁宗”,里面有这么一段:

  赵旭孤身旅邸,又无盘缠,每日上街与人作文写字。争奈身上衣衫蓝缕,着一领黄草布衫,被西风一吹,赵旭心中苦闷,作词一首,词名《鹧鸪天》,道:

  “黄草遮寒最不宜,况兼久敝色如灰。肩穿袖破花成缕,可奈金风蚤晚吹。

  才挂体,泪沾衣,出门羞见旧相知。邻家女子低声问:觅与奴糊隔帛儿?”
 
  赵旭的这首词描述自己穷困潦倒,身上衣服破旧到连邻家的女子见了都对他说:“把你身上穿的衣服让我糊隔帛罢。”

  关中方言中将鸽子读作“puguo”,这个词在关中方言中读作“普过”,其实这个词的标准写法应该是“鹁鸽”,字典中对于“鹁鸽”的解释是“一种可以家饲的鸽子,身体上面灰黑色,颈部和胸部暗红色”,这种鸽子是最常见的一种。因此在关中方言中对于鸽子统一称为“鹁鸽”。但是关中方言中一些情况下“b”“p”不分,比如“波”经常被读作“坡”,“脖子”的“脖”在关中方言中甚至异化都城“普”音,而在关中方言中也存在大量的“e”“uo”不分的情形,这些都可以佐证“普过”即“鹁鸽”。“鹁鸽”这个词应该说是古汉语的遗留,在成书于明代的《水浒传》中描述燕青泰山打擂,与任原交手的情形时有这么一段:

  “燕青却抢将入去。用右手扭住任原,探左手插入任原交裆,用肩胛顶住他胸脯,把任原直托将起来,头重脚轻,借力便旋四五旋,旋到献台边,叫一声“下去!”把任原头在下脚在上,直撺下献台来。这一扑,名唤做‘鹁鸽旋’,数万的香官看了,齐声喝采……”

   可见最晚在明代“鹁鸽”这个词即已存在。(这段话中提到的“交裆”一词现在的关中方言中也还存在,指人的裆部。不过读音稍微有点变化,“交”的发音我还无法用拼音准确的表示出来,只能说界乎“jiao”和“jue”之间,发音时舌头有一个后缩的动作。“裆”的发音则变化不大。至于“交裆”的写法因没有考证过,所以暂不讨论)。

  如被贾平凹写进小说《废都》里的那个表示“躲开”、“离去”的“避”或“辟”字,与口语中的这个词大有文野之分;此外,诸如“扑索”(意谓轻抚或摸索)、呡口酒(少量饮酒也)、倭也(顺当)、懔(敬畏或惧怕也)等等,听起来土得掉渣,却都已经被收入《说文解字》《广韵》之类古辞书或工具书呢。更妙的是,“之乎者也”这类通常属于文人“专利”的字词,在关中方言中亦不乏见。如大而化之、手之舞之、呜而喧哗……外地人乍闻,或许要惊叹不已——“如此古典!如此文雅!”而本地人对此却觉得很平常,不过是些口头语罢了。

  关中方言中还有一些特殊称谓,则洋溢着厚厚醇醇、浓浓酽酽的乡韵人情味儿。不妨读读这段富平农村两邻家主妇的对话:

“呦,他姨,啥时从县(城)里回来的?”
“夜黑来(昨晚),咋,我娃上学去啦?”
“快甭提你娃了。你去县里才几天工夫么,这碎崽娃子就一天问八回,我姨咋还不回来些?”
“伢娃一古囊儿(始终)对我亲。”
“外(那)没错!不过你娃这番(现在)更丢心不下的,怕是托你捎的啥辅导书哩。”
“我娃的话就是圣旨!你看,我这不一抢早(早晨)就给娃送书来了。”
“这叫我和我奈(那)口子咋谢承你呀!”

  把邻家的孩子称为“我娃”,而对方亦称自家的孩子为“你娃”,这种特殊称谓传递出关中地区和睦的邻里关系及温馨的乡土人情。

  随着社会开放和多元发展,关中话中的一些老词亦逐渐被赋予新意,或外延扩大。如“牛的”一词,过去仅指某人派头大、难接近,现在却似乎是“牛”遍世界了。如股市一路飙升称为“牛市”;强势强力者乃是“牛人”;说话不留余地或大言不惭者则为“牛逼”。而互联网上对没有被地震损坏的房屋、或炸而未毁的桥,乃至某官员说的一句话,则赠以“最牛的房屋”、“最牛的桥”或“最牛的官话”之类的桂冠。不过,也有许多老词,如“打牛后半截的”、“牛跟头”以及农村曾经使用的称为“尖杈、麦勾、木锨、推耙、六齿(股)杈”的等等农具,由于耕作、碾打的机械化而渐趋消亡,后辈人尤其是现今的年轻人能够从此类词中玩味的,大概只是一种历史记忆了。
                作者单位:陕西省煤田地质局一三一队
 
 
 
    作者:马萌      编 辑:刘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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