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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蓉：谁骑白马入梦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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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8/26 18:31:44 散文 |
从小我就知道，在西藏的拉萨，有一座巍峨的布达拉宫，那里是我梦的归属。
我曾不止一次的梦幻那里，梦幻那弥漫的香雾里，熟悉的梵唱，熟悉的面孔！
昨晚一个骑着白马的苦行僧入了梦，使我忆起了达娃卓玛的仓央嘉措，不知是前尘还是往事。
只记得两个青梅竹马的孩子，慢慢长大。在情窦初开的季节，男孩的家里几个骑着大马，穿着奇怪的人来了，说要接走他们的达赖喇嘛。
男孩舍不得女孩，女孩也舍不得男孩。在离别的那个夜晚，月亮出奇的圆，照亮整个大地。他们爬上了山之巅，女孩第一次为一个男子落泪，她想和男孩远走高飞，可是男孩拒绝了，他不想成为一个逃避责任的懦夫，他也深知自己无法逃避。女孩伤心绝望之余，转身逃离，她比男孩更深知达赖的职责，那代表他们此生再无可能。
第二天一早，男孩走了，他没有看到女孩送行的身影，他知道她一定在某个角落偷偷的送别，他相信他们终会重逢的。
离开后的男孩成了整个雪域最大的王——六世达赖喇叭仓央嘉措。他每天都思念着女孩，这份相思随着时间的流失只增不减。虽然他披上了袈裟，可却未曾丢掉过七情与六欲。
他生于西藏南部门隅纳拉山下宇松地区乌坚林村的一户农奴家庭，父亲扎西丹增，母亲次旦拉姆，家中世代信奉宁玛派（红教）佛教。
他们的教规开明，视男欢女爱为常情，那里的民俗更是比外界要开放，每天晚上都可以听到痴心的情郎们彻夜为心上的姑娘唱的情歌。
仓央嘉措自小资质灵敏，就算是无情也动人，更何况他又是个多情的种，而邻家的姑娘达娃卓玛又是如此的美丽动人，怎能不牵起一世情长。
哪怕以后他曾拜五世班禅为师，落了发受了戒，后被迎至布达拉宫，在著名学者桑杰嘉措的直接培养下，他也从未放弃过对爱情的憧憬以及对卓玛的思念。
他的资质灵敏，聪慧好学，习过天文历算、医学及文学等，尤其对诗的造诣很深。所以他把对达娃卓玛的思念与爱意，都幻化成诗寄给日思夜想的人儿，希望得到她的垂青来拉萨相逢。
可是一封封信寄出去都没了影，她一个字都没有回过，哪怕他派人为家人和她送去礼物，她也未曾捎过只言片语给他。
他的心乱了，果然最是相思才磨人。
在香雾的梵唱里，他体会到了寂寞，被佛祖压在五指山下的欲望蹦了出来，而她就是那个撕下佛印的唐三藏。
那晚月亮也是出奇的亮，他胯下的千里马仿若成了筋斗云，转瞬他就逃离了拉萨，到了纳拉山下，见到了心尖上的人儿，他忘却一切跑向她，紧紧抱着她，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如果他是亚当，定会把夏娃变回自己的肋骨，永世不分离。
两年了，他的达娃卓玛更漂亮了，只不过有些消瘦了。让他想起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仓央嘉措已失去了理智，他后悔了，他不想再做什么雪域的王，只想抱着怀中的姑娘地老天荒。
可达娃卓玛还是清醒的，她推开了他。月光下，他英俊的容颜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现在却近在咫尺，她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背过身违心的拒绝，无声抽泣，为什么会这样？
那首《见或不见》就这样出炉了。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
默然 相爱，寂静 欢喜。” |
他像虔诚的信徒匍匐在她脚下，吻尔玉足，用恳求略带凄凉的语调虔诚求着她的爱。这短暂的一刻，冲动战胜了理智，忘了他的如来。任哪个女子也无法抵挡这样的柔情似水。
都说山月不知心底事，可这一晚的山月只属于他们。山之颠，他们彼此成了对方眼中那最美的一抹明月光。就像伊甸园里偷吃禁果的亚当夏娃，而这里是他们的指月殿。夜的冷，唯有干柴烈火的燃烧才能抵挡。
偷吃禁果的亚当夏娃被蛇泄了密才受到了惩罚。而他们是幸运的，山月是他们忠实的朋友虽不会泄密，但问题还是有的。
第二天，他们回到家时，不速之客早已来到。他的老师——桑杰嘉措静候多时，他还是被带走了。他的老师悄无声息的带回了他，整个布达拉宫，谁也不会知晓他出走的事，知晓也没有机会说出去的。
他还是雪域最大的王。
五世达赖喇嘛罗桑嘉措在刚刚重建好的布达拉宫与世长辞后。他的亲信弟子桑结嘉措，根据罗桑嘉措的心愿和当时西藏的局势，秘不发丧，隐瞒了僧侣大众和当时中央的康熙皇帝，时间长达15年之久。后来康熙皇帝在平定准噶尔的叛乱中，偶然得知五世达赖已死多年，十分愤怒，并致书严厉责问桑结嘉措。
桑结嘉措一方面向康熙承认错误，一面找到多年前寻到隐藏起来的转世灵童，就是后来的仓央嘉措。一位在西藏历史上，生平迷离，又极具才华，也最受争议的一届达赖喇嘛。
仓央嘉措被康熙选定为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时，已14岁。是年9月，自藏南迎到拉萨，途经浪卡子县时，以五世班禅罗桑益喜为师，剃发受沙弥戒，并于拉萨布达拉宫举行坐床典礼，正式成为六世达赖喇嘛。
此时的西藏，政局动荡，政治矛盾已到达了极其尖锐的时期。固始汗的曾孙拉藏汗继承汗位，驻军青海边界，与藏王桑结嘉措的矛盾日益尖锐。
仓央嘉措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上台的，桑结嘉措的摄政，拉藏汗的虎视眈眈。让一个政治上不得志的王，只能流连花丛寻找慰籍。
重新回到布达拉宫的仓央嘉措，开始了对达娃卓玛深入骨髓的思念，又开始写信。他希望她可以来拉萨相聚。
“我是佛前一朵白莲花，我到人世来，被世人所悟，我不是普度众生的佛，我来寻我今生的情。”
一封封的情书抨击着达娃卓玛本就不坚定的心窝，终于她抛却所有的理性，离开了家乡前往拉萨那个圣地，前路一片未知，唯一知晓的是她的情哥哥每日放着风马迎接她。
她来到了拉萨，混在信徒里走进了布达拉宫，跪着聆听他诵经的真言，抬眸看着爱人。终于在他睥睨众生时的刹那，眼神交汇，他的眼眶顿时湿了，他们沉浸在二人世界，将所有屏蔽。
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白天他是居于高堂的活佛，她是虔诚的信徒。夜晚他们携手在拉萨街头，是世间最幸福的恋人。
他在布达拉宫的后庭悄然为她辟了一座后宫，仿若这里的女主人。每晚他们忘情在布达拉宫的后庭里，耳鬓厮磨，你侬我侬，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可能是他们幸福的过了头，连佛祖都生了嫉妒。
没过多久，野心勃勃的拉藏汗耳闻此事，借口他不是真正的活佛威逼，想要夺取政权。桑结嘉措获悉后，要赶在拉藏汗发难前除掉可怜的达娃卓玛。谁知达娃卓玛恰巧此时有了生孕，如果传出去，喇嘛的名声将毁于一旦，对于西藏的政权更是一场灾难，所以桑结嘉措更是下定决心除去她了。
无奈仓央嘉措苦苦哀求，甚至以死要挟才得以保住她的性命，但孩子是怎么也不能留下的，并发誓此生不相见，否则他将万世孤独。
就这样失去孩子的达娃卓玛不知被送去了哪里，总之开始了她无尽的等待。
失去爱人的仓央嘉措满心的痛苦。每晚流连在街头的酒肆买醉。
忽然有一天醉眼迷蒙的他好似看到了达娃卓玛，他被思念冲昏了头脑，将卖酒的女人珂吉阿米抱在了怀里。
再然后，他每晚都去找珂吉阿米，在她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到了黎明才悄悄的回到布达拉宫。之前说过这样才华横溢的仓央嘉措纵然无情也动人，何况他又是个多情种。
美丽的珂吉阿米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陷入了爱河，她是一个风尘女子，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和深爱的男人有一个家。
她不像达娃卓玛一样，只要寒夜里能和爱的人彼此依偎，汲取彼此身体的温暖，寻求灵魂深处的共鸣就已是极乐境界。她要的更多，她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她要他娶她，她要一个家。
面对她的步步紧逼，他筋疲力尽。可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她要的不过是这世间女子最平凡的心愿罢了。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头就发疼，为他的达娃卓玛。
他不能拒绝珂吉阿米，那是一个和达娃卓玛有八分像的女子，她比内敛的达娃卓玛活泼外向，敢爱敢恨。她们很像，但性子相差甚远，他深爱着达娃卓玛，也迷恋着珂吉阿米，只不过这份迷恋里有着对另一个女人的思念。
他失去了心爱的女子，在他痛苦的快要死去时，珂吉阿米出现了，他又怎么舍得放开。所以他一次次答应珂吉阿米的要求，求给他一些时间，他会娶她的。每当夜拉开帷幕他就会避开侍从悄悄出去与她相会。
这样一直到那个冬天，一个寒冷的夜晚下了一场大雪，早起探望的桑结嘉措忽然发现雪地里的脚印，直通他的宫殿，知道了他的秘密。
为了不让拉藏汗有机可乘，仓央嘉措被桑结嘉措限制了自由，软禁在布达拉宫。
可怜的珂吉阿米日夜等待，也未曾等到爱人的光临，以为他背弃了诺言。一个寒冷的夜，这个敢爱敢恨的风尘女子走进了她凄美爱情的死胡同，结束了她年青的生命——美丽的珂吉阿米就这样离开了。
她死了，他重获了自由。跪在佛前，他体会到了什么是万念俱灰。是他害了她们，他害了达娃卓玛和他们的孩子，害了美丽的珂吉阿米，他的心死了，万念俱灰。
他放弃了修行，忘却了儿女情长，行尸走肉般的闭门于布达拉宫，而他的创作也达到了巅峰。
本以为这就是仓央嘉措的一生，可佛祖又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藏历木鸡年，西藏的政治矛盾终于爆发了，桑结嘉措买通汗府内侍，向拉藏汗饮食中下毒，被拉藏汗发觉，双方爆发了战争，藏军战败，桑结嘉措被处死。
作为达赖的仓央嘉措自然在劫难逃了。事发后，拉藏汗向康熙帝报告桑结嘉措的“谋反”事件，并奏称六世达赖仓央嘉措不守清规，是假达赖，罪该万死，请予“废立”处死。康熙帝准奏，但爱才好诗的康熙早闻其才华横溢，不知与誉为“满清第一才子”的纳兰容若比之若何。遂改诏将仓央嘉措解送北京予以废黜，想一睹其风采。
心有不甘的拉藏汗只得不情愿的将仓央嘉措押解青海送往北京。在经过青海湖畔时的夜里，奇迹发生了，停歇在驿馆的仓央嘉措一夜间从人间蒸发了，谁也没有在见过他。
多年后，一袭白衣的达娃卓玛从须弥山巅跳下，就像山间最美的雪莲花，堕入了轮回，开始她来生的法外逍遥。她想，不见不知不伴，就可，不恋不思不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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