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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夫长篇小说连载:《趟过太阳河》第二部之三
我的父母和林雪妈过着平静的日子,虽然忘不了业已过去的悲痛,但时间渐渐在洗刷他们的伤口,让他们不至于日日夜夜受尽煎熬。
我的伤痛如初,只有忘我的工作让我有一丝缓解。除了在井下舍死地干,就是悉心照料我的父母和林雪妈,以及真心关照我师傅的秘密。
有近一年没有写什么东西了,原来的妙笔已经生不出花来,我相信不是江郎才尽,而是我的心灵干枯。
平时很少和楚歌他们往来,自从到了队上就难得和他们照面,绝不是友谊淡忘,而是我的心思异了样。
记得我把寝室搬到队上那天,楚歌很生气,说我是要和他们彻底决裂。我淡淡地说,随你们怎么想,我心太累了,需要逃避,让我好自为之吧。
到了队上我奢望一个人独有一间小屋,可实在难为情没有如愿,就和生产一班班长何开帮住在一起。
何开帮年龄有二十六七,比我大好几岁,我跟着别人喊他帮哥。他父亲是矿上的老工人,现在已经退休回老家去了。
帮哥大个子,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头发乌黑,薄嘴唇,声音细长,从不生气发火。
帮哥本来可以上大学的,由于志愿填的太玄,飞上天的气球沙了眼。如果复读一年,帮哥也是可以上大学的,但家里穷,他父亲说你不是文曲星下凡你就不要硬把墨水往肚子里灌到矿上挣现钱哪里不好。
才到矿上帮哥受不惯匍匐着身体在岩缝里梭的那份苦,躲着父亲哭,躲在被卧里哭,上厕所哭,关了矿灯在没有人的巷道里哭。眼睛都肿了,鼻子也肿了。苦也就罢了,他是想读书啊!
父亲还是知道了,师傅也知道了。
“孬(pie)火药,哭个鸟。”
“嫩笋子,看你娃哪天拖壳。”
任何事情都是人成就的,时间是最伟大的雕塑家,眼泪总是没有流干的时候,意志越煅打越坚强。帮哥现在已经是矿上的骨干,不仅可以顶天,而且可以立地。
帮哥上夜班,我就可以独享寝室,这也是我最难受的时候。我会不顾一切地去回忆林雪,甚至把枕头或者被褥当着林雪抱在怀中发狠地慰藉(枕头和被褥上全是我用各色水彩笔书写的林雪两个字),每每这样我就达到高潮,我其实已经变态。
帮哥不上夜班的时候,总是睡得很晚,他把日光灯关了,然后打开床头的台灯用笔沙沙写个不停。
“写情书呢,神秘稀稀的?”
“笑话我呢,没那心思。”
原来他写新闻稿件,也写散文和诗歌。《水云矿工》上笔名叫雾失楼台的就是他。
“我写这些难登大雅,你才是大作家,多指点。”
“现在不弄这些了,我想问你为什么不成个家,老大不小的。”
“和谁成?还没人为我生呢。”
“太孤芳自赏吧,有一个现成的想要不?”
“不会吧,十里矿区巴掌这么大。”
“想知道我还不告诉呢,日后再说吧。”
其实我是想把师傅的秘密马伊介绍给他,一时又害怕太唐突,所以卖了个关子把这事给含糊过去。虽然马伊大帮哥几岁,但我总觉得他们很般配,象是天造地设。
周末,我照例到马伊黄桷树下坐会儿。马伊气色不错,这阵人少在一边看书。我过去帮她洗碗,她把书一放来阻止我,那书的名字《首脑论》就赫然入了我的目,我有些惊讶。又去帮她整理案桌,发现一个装过皮鞋的纸盒里放着满满的稿子。我说我可以看看吗,
她说看吧反正你也看见了。厚厚的好几百页,题目是《相恋英雄的日子》。字迹娟秀,工工整整。是你写的吗,真的是你写的吗?是又怎么样,不要笑话就是。谁笑话谁呢,你深藏不露啊你。
这一惊不小,我真为我师傅骄傲,有这么一个懂情的女人,这么一个有智慧的女人,这么一个痴情的女人爱过,死又何怨。我顿时又想起了我的林雪,我也是死而无怨的人啊!
帮哥啊帮哥,你遇上我阳村真是你的福份,我一定要把马伊姐介绍给你,看你到时消受的了不。
当我从矿西回到矿区,救护车揪心的鸣叫传过来。准是井下出事了,我一阵小跑来到矿调度室。
作者介绍:也夫,原名廖选勇,祖籍阆洲,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有小说《狼性》、《风干的岁月》发表,著有诗集《水晶玫瑰》,现供职于重庆永荣矿业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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