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部功能检查

    核心提示　

    本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病防治法》宣传周。从2002年5月1日至今，这部法律的施行已进入第八个年头。但是，记者调查发现，职业病防治依然困难重重，诊断难、鉴定难、监管难、维权难和追究责任难等问题普遍存在。

    据不完全统计，从1987年起，重庆的职业病患者每年以超过300例的速度递增，其中累计死亡病例上万，现有存活的职业病人数以万计，每年给国家、用人单位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超过3亿多元。这当中，尘肺病占了主要部分。

    56岁的马义飞家住荣昌县荣隆镇沙坝子村。在农村，这个年龄的人还属壮劳力，能挑也能抬。可是，马义飞不一样，他做点家务或者稍微走快点，就有窒息的感觉。

    两年前，在煤矿干了二十多年的马义飞被确诊为一期尘肺病。由于不知这个病的危害，也不懂法，在矿主的连哄带骗下，马义飞拿了两万多元走人。大字不识几个的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公，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下，和疾病一起折磨他的，还有家庭的日渐贫困，先前的两万元赔偿款已经所剩无几，后续治疗费用想都不敢想。而一旦断药，照马义飞自己的话来说，“就只有等死了！”

    直到接受记者采访，马义飞才知道自己这个病是职业病，属于工伤范畴；如果比照工伤赔偿标准，他理应得到20万元左右的赔偿。

    一个未知的数字———

    尘肺患者知多少

    职业病是劳动者因接触粉尘、放射性物质和其他有毒有害物质等引起的疾病，可造成人体多个内脏器官不可恢复性的损害，对健康影响十分严重。

    在重庆，尘肺病是主要的职业病。重庆的产煤区县达31个，全市煤矿1000多个，其中，绝大多数是乡镇小煤矿。

    尘肺病的典型症状是胸闷、胸痛、气短、咳嗽、全身无力，重者丧失劳动能力，甚至不能平卧，连睡觉都得采取跪姿，最后，因肺功能衰竭、呼吸困难跪着而死。专家称，这种病一旦患上，无药可治。

    重庆究竟有多少尘肺病患者？没有人能说清楚。

    而市卫生局早前提供的数据显示，全市已累计发现尘肺病人2万多例。

    有关人士透露，这些病例只是冰山一角，因为还有很多劳动者特别是煤矿工人没有进行健康体检。实际上，由于对尘肺病从未有过全面普查，目前，尘肺病患者数量依然是个未知数。

    重庆市疾控中心职业病防治专家任在鸣从事职业卫生诊断与鉴定已经36年。他说，重庆有近30万煤矿工人，真正做到上岗前、在岗期间和离岗健康体检的，在几年前只有区区20%的比例。

    市疾控中心公共卫生所所长张华东披露：到2007年重庆煤矿行业新建项目300余个，可是没有一个项目按照规定进行了职业病危害评价。“不通过职业病危害评价就开始采矿，给尘肺病队伍的不断‘壮大’埋下了祸根。”　

    一波三折的案件———

    谁为职业病买单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尘肺病患者都像马义飞那样迷茫。不久前，垫江县新民镇印南寺村60岁的胡世明就掀起了不小的浪头。胡世明先后在当地3家煤矿挖过两年煤，在被第三家煤矿辞退后不久，他感到胸闷、胸痛并咳嗽不止，被重庆市职业病防治医院查出是三期尘肺病。这意味着，胡世明的肺功能将很快就要衰竭了。

    垫江县劳动部门认定胡世明为工伤，责成第三家煤矿负责赔付。第三家煤矿不服，申请行政复议。

    垫江县政府调查后认为，第三家煤矿没有证据证明该病是由之前的用人单位造成，所以胡世明的职业病应由最后的用人单位承担责任。

    得到律师帮助的胡世明将第三家煤矿告上了垫江县人民法院，索赔32万元各类医疗费和生活保障费等。法院判决赔偿21万元，由3家煤矿根据胡在该单位的工作时间来分摊。

    胡世明不服上诉，案子被发回重审。由于考虑到后期治疗费用，胡世明的索赔标的增加到82万元，并把第二家煤矿和第三家煤矿同时列为被告。目前，重审已开庭，将于近期宣判。

    “近些年，一些煤炭工人的维权意识有了觉醒。”《职业病防治法》的出炉，前后经过了长达15年的时间，从起草到征求意见再到颁布，任在鸣都参与过。“然而，在职业卫生保障和职业病赔偿方面，被煤矿糊弄的煤炭工人依然不乏其人，尤其是农民工！”任在鸣感叹，莫说马义飞，就连一些三期尘肺患者也只得到可怜巴巴的两三万元。

    一个巨大的困扰———

    潜伏几年后发病找谁

    “好多年都没体检过了！”北碚区长道沟煤业有限公司的黄平，挖了20年煤，在市疾控中心拍了X片、检查了肺部功能，依然没有松口气，“结果要等两个月才出来。但愿我没有得病！”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该公司另外17名煤炭工人，他们之前都被查出疑似尘肺病。

    今年，市政府对包括长道沟煤业有限公司在内的302家小煤矿实施关闭，各被关闭单位便组织员工进行离岗体检。

    据专家推测，302家煤矿有矿工6万-8万人，其中，观察对象约为6000人，一期尘肺以上的约为3000人。

    尘肺病是一个可防难治、易潜伏且会自然加重的疾病。“观察对象在5年的观察期内，超过30%会发展为一期尘肺病。同时，一期、二期患者中有部分会自然加重。”任在鸣慨叹，尘肺病的治疗是一个世界性难题，有的患者在多年后才发病。

    他担心，302家煤矿关闭后，确诊患者倒好处理，而那些尚未确诊的矿工如果在数年后发病，又找谁解决医疗和生活保障问题？

    任在鸣说，这段时间来检查职业病的矿工很多，双桥区8名被列为观察对象的矿工因为找不到工作，又回来找到他，希望马上给出“是”或“不是”的答案。“可是，医学上做不到这点，必须观察才能确诊！”

    一个难破的迷局———

    何时更重视职业病防治

    从2003年起，我国职业病防治开始由卫生部门和安监部门共同监管。其中，安监部门负责作业场所的监管，卫生部门负责职业病人的诊断治疗、健康监护和监督执法。这种监管机制自诞生之日起就争议不断。重庆也是如此。

    有专家指出，安监部门从事职业卫生监管时间不长，缺乏专业人员和设备，没有足够的技术力量来支撑自己的监管职能；而卫生部门一直从事职业病防治工作，尽管具备相关的技术和能力，但又不能在作业现场监督执法。

    “职业卫生监管的缺失，应当为职业病负责！”日前，市职业病防治院原副院长艾克玲在《重庆市劳动者健康与企业的社会责任》论坛上表示，监督执法力度不够，对职业危害严重的企业惩处不力，造成了对职业危害源头和关键环节的失控。

    3年前，卫生部门从煤矿领域的职业卫生监管退出，该项职能被划分到煤炭安全监察部门。

    “尽管如此，仍然有企业在煤矿防尘设施运行、工人个人防护器具使用方面弄虚作假。”重庆煤炭安全监察局事故调查处处长经国藩坦承，检查发现，一些煤矿给工人使用劣质口罩，根本无法达到防尘效果。同时，小煤矿的健康体检率至今也没达到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