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能董事长最佳人选马厚亮涉案始末 | |||
| 煤炭资讯网 | 2011-1-28 23:24:42 焦点话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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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被公认是山能董事长的最佳人选,就在山能挂牌前夜悄然被带走调查。 山东省淄博市,2010年12月18日是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这一天是山东省国资委对外界公布山东能源集团公司(下称山能集团)挂牌的时间,也是山能集团筹建办公室主任马厚亮原定走马上任山能集团董事长的日子。然而,马厚亮没有等到挂牌仪式,却等来司法部门几位工作人员的不速拜访。 接近马厚亮的人士向《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证实,马在18日一早就被着便装的几位人员带走协助调查,原因是“需要马厚亮提供与齐鲁银行骗贷案相关的一些材料”。接近者称,事发前几日并无丝毫征兆。 与此同时,山能集团拟定于当日举行的挂牌仪式,被无限期搁置。 事发意外 在此之前,有知情人士向本刊举报,称马厚亮将淄矿集团的10亿元资金存入齐鲁银行,并借此收受齐鲁银行给予的大额回扣。但这些涉案详情并未得到包括山东省国资委在内的官方渠道确认。据山东省国资委内部人士透露,山东省国资委已撤销了马厚亮出任即将成立的山能集团董事长一职的班子方案。 马厚亮在6家被重组煤炭集团的领导层中最为年轻,又有省管煤炭集团一把手任职经验,一度被山东煤炭界认为是掌舵未来6家省管煤炭集团的最合适人选。而马厚亮上述优势的主要经历,便来自于他供职8年的淄矿集团。 2002年,时任兖州矿业集团(下称兖矿集团)党委副书记、董事的马厚亮与时任淄矿集团董事长的耿加怀进行工作职位对调,马厚亮入主淄矿集团。与旗下拥有上市公司的兖矿集团相比,淄矿集团表面上相对缺乏吸引资本的优势,但实际上,这种成长空间正好成就了马厚亮的资本运营能力。接近马的人士也认为,监管缺位的没上市状态,也给马厚亮提供足够的“施展空间”。 淄矿集团多位熟知马厚亮的人士介绍,马做事干练,日常待人平和。从兖矿集团调任至淄矿集团之后,他的家人并未随他来到淄博,仍然留在兖矿集团的职工大院。“他爱人在兖矿集团工作,也可能是为了避嫌,一直没有调到淄矿集团来。”该人士对记者说。 马厚亮在任至今的数年间,淄矿集团效益不断提升。根据公开资料显示,淄矿集团主要生产经营单位分布在鲁、陕、黔、滇、蒙五省区七个省区,辖有淄博矿区、济(宁)北矿区和陕西彬长矿区三个煤炭生产基地,职工总数超过2万人。2008年,淄矿集团生产原煤近1400万吨,企业总收入136亿元,实现利润9.6亿元,总资产为165亿元。 来自山东省国资委的调研数据显示,淄矿集团2009年生产原煤1323万吨,总收入138亿元,实现利润11.4亿元,总资产为196.6亿元。在山能集团整合的六家集团企业中,淄矿集团的四项数据指标排在新汶矿业、枣庄矿业之后,位列第三。 “马厚亮其实赶上了一个好时候,从2003年开始,全国的煤电油运开始紧张,煤炭价格也开始上涨,换句话说,谁来干都可以取得好的经营业绩的。”一位熟知淄矿集团的资深煤炭行业专家对《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说。 熟悉马厚亮的人士认为,齐鲁银行骗贷案的曝光,是马厚亮被调查事件的催化剂,如果齐鲁银行骗贷案不发生,马厚亮的其他经济问题不会这么受人关注,甚至有可能随着马厚亮的走马上任而“摆平”。然而,随着齐鲁银行骗贷案的恶性效应迅速扩大,马厚亮成了事件中级别相对较高的被关注对象,他在淄矿集团期间的一些重大经济问题也次第浮出水面。 本刊记者在淄博等地调查期间,有知情人士称,中纪委等部门已经到马厚亮在兖矿的家中进行调查取证,而这已经不是齐鲁银行骗贷案所应牵扯的范围。上述人士向《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表示,有关部门调查的基本方向就是“违规集资”和“小煤矿假破产”等疑点。 集资疑案 2010年8月的一天,正在外面办事的李京涛接到了一个电话,已经5年没怎么联系的原单位淄矿集团工会通知,让他去领一张2800元的存款单。 李京涛事后向本刊回忆称,这笔钱被定义为集团集资款的分红——而所谓的集资款,李京涛在企业破产时已经清算过了。在他看来,这笔钱来得很意外。 “2003年淄矿集团搞第一次集资的时候,我作为停薪留职人员可以集资2000元,当时也没有详细琢磨,就拿了2000元。2004年,淄矿集团搞了第二次集资,虽然我可以集资的额度增加了一倍多,但由于首次集资已经获得了一倍的回报,再加上利息可以完全支付第二次的集资款。可由于当时我所在的西河煤矿(淄矿集团下属煤矿)已经得到了关闭破产的批复,所以集资款已经全部返还到我个人的手里,一共4000多元。”李京涛对记者讲述了自己两次参与淄矿集团集资的过程。 距离自己领到集资的返还款已经过有5年多的时间了,突然来的分红款让李京涛有点不知所措。询问过后,李京涛得到的答复是:淄矿集团要撤销职工集资,所有本金和分红都是依据集资的花名册的返还。也就是说,虽然他的本金已经全部清算了,但他的名字仍然在集资的花名册上,所以就要按照第二次集资应该集资额度的70%支付分红。 李京涛向本刊证实,淄矿集团集资活动始于2003年,整体清算发生在2010年8月。也就是说,集资时正好是马厚亮刚刚来淄矿集团上任的时间,而分红的时间正是马卸任淄矿集团董事长、即将上任山能集团筹备办公室主任的当口。 原淄矿集团员工王维震也向记者确认了相关细节。他还表示,自2006年起,他曾连续实名举报“淄矿集团为1279名职工办理假退休骗取社保基金问题”和 “淄矿集团非法集资问题”。在马厚亮没被带走协助调查之前,中央相关部门就回应了这些举报,并已通知山东省纪委、省委组织部予以办理。在王维震的举报材料中,他将淄矿集团于2003年1月和2004年6月向全体职工发起的以开发济北矿区为由两次集资行为称为“非法集资”。 根据1998年7月国务院发布的《非法金融机构和非法金融业务活动取缔办法》第四条之规定,“非法集资”的对象是指社会中的不特定对象。而从集资方式和对象上看,淄矿集团的集资属于企业内部集资,对象特定,是一种变相的企业借贷行为。 然而,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加强企业内部集资管理的通知》规定,企业内部集资一般应采取发行企业内部债券的方式,而《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调查确认,淄矿集团的两次集资只是通过登记入册的方式进行,而相应集资款的有效凭证只是一张收条,并非企业债券。 更为蹊跷的是,在收条凭证的上半部分,非常明确的标注着集资方是淄矿集团旗下一家名为“康业投资”的公司,但下半部分的收款签名却是淄矿集团工会主席,出具的公章亦是淄矿集团工会的公章。 淄矿集团未回答本刊“集资方为何与签收方不是一家单位”的问题。 另一个值得推敲的地方是,淄矿集团为职工集资支付了高息,第一次集资的100%收益率以及第二次以后不低于30%的利息,都违反了国务院发布施行的《企业债券管理条例》中“企业债券的利率不得高于银行相同期限居民储蓄定期存款利率的40%”的规定。 淄矿集团集资数额之巨令人咋舌。李京涛告诉本刊记者,员工集资标准按照不同岗位有所区别。2003年1月第一次集资时,一般工人为4000元,科级干部为1万元,下属矿长为100万元,而马厚亮的集资额为普通员工的100倍左右,达到160万元以上。2004年6月第二次集资时,首次集资已获得一倍的回报。同时,本金和利息作为集资基数,每人又新增了一部分金额。 上述数据亦得到王维震的确认。 “人头集资大约10000元左右。淄矿集团当时有4万名员工,总计集资约4亿元左右。”王维震表示。 “最主要的问题是集资意图。一家大型的国有煤矿,想要开发一处新煤矿,如果缺钱,为什么不找银行贷款?在2003年煤炭行情看好的时期,淄矿集团完全可以用已有的煤矿做抵押贷款。玩企业内部集资的把戏,就是给侵占济北煤矿取得的国有利润提供一种途径。”王维震对《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说。 160万元、30%以上的年收益、解除集资时接近5倍的本金返还,马厚亮在淄矿集团的集资中收益颇丰。因为其给每个参与集资的员工都带来了很好的收益,还落下了一个好名声。其过程的违规并未被注视。 “这就是典型的侵占国有资产收益。”王维震对记者说,如果按照平均值估算,至少有二三十亿元的国有资产利润通过集资分红的形式给分掉了。 在集资事件中,马厚亮未在任何场合解释他本人最初集资的160万元的来历。据知情人透露,与马厚亮一起被带走协助调查的几个人当中,就有淄博当地银行——齐鲁银行主管信贷业务的副行长,知情人士告诉记者,银行方面亦有涉案,很可能与该副行长在淄矿集团集资的时候,为马厚亮等淄矿集团高管违规批贷集资款有关。 破产迷局 “全员集资”事件不仅给马自己带来了巨额的回报,同时也因为所有员工都跟着获得了利益回报,马在淄矿集团为自己树立了不错的口碑。 但马厚亮操盘的另一事件,却引起了淄矿集团多数员工的不满甚至愤怒。2002年至2007年间,淄矿集团以资源枯竭、资不抵债的名义先后宣布龙泉、夏庄、西河、南定、双沟、岭子、石谷7家煤矿破产。由于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工作,众多破产煤矿企业的矿工开始频繁上访。 “企业破产至今已经5年多了,我们上访不下十余次。不上访有什么办法呀,好端端的工作就这样弄没了,补偿的安置费给孩子上大学交学费了,我现在自己上社保有时都凑不够钱。”原双沟煤矿的王克志对《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说。 王克志在双沟煤矿破产后,因为年龄的原因没有被改制后的新企业接收,无奈只能在劳务市场打零工。一家人赖以生存的收入来源,是他爱人开的一个简易浴室——这个浴室与双沟煤矿改制后的淄博宇峰矿业公司仅隔着一条马路。 “双沟煤矿在关闭破产后一直没有停止生产,每天都有大量的运煤车从选煤厂拉煤出来。”王克志对记者说。 “现在双沟煤矿每年产量不低于20万吨。按照20万吨的计划开采,应该至少还能开采10多年,这样的煤矿为什么当初会被定为资源枯竭型矿山进而关闭性破产?让人很难理解。”原双沟煤矿的另一职工张建搏也向本刊表示,破产至今的5年,再加上还能继续开采的10年,一共15年、年产20万吨煤炭的煤矿,价值肯定会过亿元,但这样一座产能潜力庞大的“资源枯竭型”煤矿,被淄矿集团以500万元左右的价格就出售给民营企业老板。 “500万元,可能光是井下、地面上的基础设施折旧成本都不只值那么点钱,这属于典型的国有资产贱卖!”原双沟煤矿员工张建搏说。 据记者了解,淄矿集团关闭破产的7家煤矿中,绝大多数并没有真正关闭破产,甚至即使在申请关闭破产的当天,也从未停止开采。这些改制后的民营企业,其煤炭产量也在不断提高,效益也越来越好。 公开披露的信息显示,原西河煤矿在2006年破产改制变身为山东舜天矿业有限公司之后,当年便实现5.59亿元的销售收入,2009年也实现销售收入近4亿元。 “现在西河煤矿每年的产量是40多万吨,其他破产煤矿有大有小,有的跟西河煤矿差不多大,有的则是它的两倍大。这些“被破产”后的矿主一夜之间都成了亿万富翁。”李京涛之前所供职的就是2005年被关闭性破产的西河煤矿。据他透露,这个效益如此好的煤矿,是当地民营企业老板以1000万元的“超值价格”从淄矿集团手里拿到的。 本刊记者未从权威渠道处获得上述煤矿破产后出售的成交价格。 外界认为,马厚亮主导的淄矿集团大搞特搞关闭破产举动,是因为马要“甩包袱”,要把淄矿集团的发展重点调整到新开发的(包括济北煤矿在内的)几个新矿区。而内部人士认为,马厚亮的想法就是利用国家资源枯竭矿山关闭破产机会相关政策,把煤矿折现,把人员推向社会。 “如果不是2008年国家相关部门把这种资源枯竭矿山实施关闭破产的政策紧急叫停,淄矿集团很多非核心的煤矿也将惨遭被转制的命运。”李京涛对记者说。 据记者了解,王克志等频繁上访的另一原因,就是破产安置费迟迟没有到位。根据中办发[2000]11号文件《关于进一步做好资源枯竭矿山破产工作的通知》中关于安置破产企业员工的相关规定,破产企业职工应该获得相当于企业所在地上年平均工资三倍的一次性安置费,而王克志们所讨要的正是该政策中所提到的“三倍安置费”。 王克志称,他们当时得到的安置费只是按照淄博市2004年平均工资以及自己相应的工龄换算而得,并没有按照三倍进行补偿。“我当时的补偿安置费只有不到4万元,如果按照国家政策应该最起码能拿到12万元左右,如果有了这8万元,我最起码可以做点小买卖,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惨。” 与王克志有着相似经历的刘瑞学,也表示了与王克志一样的观点。在下岗后,他也贷款开起了出租车,虽然收入还算可以,但还贷的压力也常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果按三倍的安置费补偿,我基本上就可以把贷款还上了。”刘瑞学说。 李京涛向记者透露,按照国家政策,财政部已经对资源枯竭型破产企业发放了破产补贴,仅西河煤矿一家就得到了2.9亿元的补贴,双沟煤矿得到了1.5亿元的补贴。“财政部驻山东省财政监察专员办事处核查过,这部分钱已经拨到山东省财政厅,而到了淄矿集团仅剩下1.5亿元,就是这1.5亿元也并未向破产职工发放。破产煤矿职工通过上访维权,直到2009年,才给1000名伤残职工索回3000万元的补贴。” 低价出售被破产的煤矿,破产安置费亦不知所踪。内情至今仍是个问号。 谁的机会? 山东省国资委内部人士透露,马厚亮意外被带走,让山东省国资委在山能集团的人事安排上变得比较被动。原定从重组的6家企业中挑选董事长的难度更大了。 《中国经济和信息化》了解到,山东“大煤炭”重组工作酝酿多年,但直至去年才得以通过。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6家煤炭集团时任的董事长基本对重组大煤炭集团一事持消极甚至反对态度,人事安排问题难以解决。 显见的理由有,6家集团业务范围同质化远大于差异化,竞争大于合作;山能集团规模过大,安全生产的特殊性难题难以把控;除了兖矿集团董事长由山东省委组织部任命之外,其他6家董事长均由山东省国资委任命,彼此同级,行业首位度又不明显,谁也不愿甘居人下而面临受制于“新婆婆”的尴尬。 “在省属国有企业重组过程中,往往人事的安排是最关键,也是最敏感的环节。山东省国资委的态度非常明确,山能集团新董事长不会再由政府空降,就是要从这6家重组企业中选拔。”一位未透露姓名的山东省国资委内部人士向记者透露。 亦有声音认为,让已经确认出任山能集团总经理的卜昌森同时兼任董事长是一个解决之策。在一个名为“山能”的网络群组发起的“谁最适合做山能董事长”的调查中,卜昌森一直位于第一位。在普通员工的眼中,这位原山东省煤炭工业局局长丰富的行业管理经验是山能集团未来发展必需重视的。同时,卜深厚的政府背景将为山能集团的深度整合和统一管理加分。 本刊了解到,在山东省确定重组方案之时,6家煤炭集团的董事长中,过半数面临到届离任,马厚亮成为在任董事长中最为年轻、资历较深的一位。而此次马厚亮突然被带走,使得“唯人施用”还是“唯企施用”的选择更加艰难。 记者调查发现,从各煤炭集团抽调上来参与重组的高管来看,淄博矿业集团和新汶矿业集团权重最大。除马厚亮外,还有同样来自淄矿集团的原总会计师张波、新汶矿业集团原副总经理孙正启、总工程师孙春江。而就在1月18日当天,《中国经济和信息化》从山东能源集团筹备办公室得到证实,孙正启和孙春江均已确认就任山东能源集团副总经理。唯独有淄矿集团高管背景的张波,尚无新班子任职安排。 “按企业规模来讲,新汶矿业集团是第一位的。而从管理者的角度,确实不好进行统一评判,但新汶矿业集团的董事长李希勇却是最年轻的人选。”一位熟识山能筹备细节的人士对记者说,不以任何一家煤炭企业集团为主导进行重组,给山东能源集团重组,尤其是组织架构的设计带来许多考验和挑战。要像山东重机重组那样以一家企业集团为主导进行重组,在当前的6家企业中,新汶应该是首选。 “其实山能集团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从兖矿集团选择一位高管,这样视野也会更开阔。同样,接下来山能集团肯定也要与兖矿集团重组,这样就可以提前布局了。”中金证券分析师刘渊向记者表示,山能集团如果做了这样的选择,兖矿集团应该不会拒绝。 记者经多方调查获知,董事长一职或将从调整到位的新生代董事长中以工作魄力、品行为标准进行遴选。对此问题,山东省国资委方面三缄其口,只表示“挂牌之日便可揭晓”。 山东煤改再次意外暂停 人事与利益纠葛逐渐发酵 两易其稿的山东煤改再次意外暂停,背后的人事与利益纠葛逐渐发酵。山东煤炭产业前途陡添不确定因素。 酝酿多年的山东煤炭企业整合,磕磕绊绊,终归仍未逃脱夜长梦多的宿命。 按照山东省国资委的计划,山能集团(山东能源集团)本计划于2010年12月18日挂牌成立,淄博矿业集团(下称淄矿)原董事长,现任山能集团筹建办公室主任马厚亮担任董事长一职。然而意料之外的是,马厚亮却因涉嫌齐鲁银行骗贷案被带走调查。山能集团挂牌仪式被临时取消,山东煤企改革进程再度延误。 而本刊获悉,早在2006年就已启动的煤改方案,中途就曾因兖矿集团旗下控股的上市公司资产整合较难而一度搁浅。2010年3月,山东省国资委曾不得已选择了将兖矿集团排除在“整合大潮”之外的权宜之计,以期尽快推动山东煤改进程。 山东省内煤炭资源形势日益紧张,迫使山东煤改必须提速。但就在临门一脚之际,山东煤改又因一场始料不及的人事变动而紧急刹车。山东煤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复杂过程?博弈各方分别有着怎样的诉求? 更为关键的问题是:这是另外一出国进民退的大戏吗? 二度搁浅 马厚亮因齐鲁银行骗贷案突然被带走,这使得原本板上钉钉的山能重组方案搁浅。《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在山东走访时获知,齐鲁银行事件只是被查的导火索,马厚亮还被举报有其他“重大经济问题”。 其主要问题依然是在淄矿集团董事长任上时发生的。原淄矿员工王维震向本刊证实,2005年至今,他本人一直在实名举报马厚亮在担任淄矿集团董事长期间“非法集资4亿元,涉嫌瓜分国有资产”一事。而原淄矿集团下属的西河煤矿、珑山煤矿等煤矿员工也在不断地向各级纪检部门反应淄矿集团七个小煤矿“假破产”的问题,该上访团体以淄矿员工李京涛为代表。 截至发稿时,相关部门对马厚亮的具体问题还没有下任何结论。马厚亮虽已被取消担任山能集团董事长一职,但分析人士认为“马的个人问题不会使山能集团重组停下来”。煤炭行业分析师王成认为:“山能集团已经注册成立,山东煤改箭在弦上,山能集团挂牌仅是时间问题。” 相关资料显示,山能集团是由山东省国资委出资的国有独资公司,注册资本金为100亿元,被各方寄予厚望,是山东煤炭行业重组改革的重要抓手。本刊调查获悉,早在2006年,山东省就开始酝酿实施煤炭大集团战略的方案,但此后一直无明显进展。 时隔四年后,山东省再次下决心推动煤炭产业的整合。2010年3月,山东省国资委主任谭成义在全省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工作会议上明确提出:“省国资委年内将积极推动煤炭企业重组工作。”山东省规划,决定将省属的7家煤炭企业——兖矿集团、淄矿集团、枣矿集团、新矿集团、肥矿集团、龙矿集团、临矿集团合并为一家年产量超过1亿吨的行业巨头。如果该重组成功,山东将会诞生一家仅次于神华集团和中煤集团的全国第三大煤炭企业,销售收入总量甚至超过神华集团,达到1300亿元左右。 但是,7合1的重组方案推行得并不顺利。 7变6+1 2010年7月4日,山东省政府常务会议通过了山东省6+1煤炭企业重组方案。2010年7月22日~23日,在山东省管企业负责人会议上,国资委主任谭成义表示:“目前,省委、省政府已经原则同意煤炭大集团组建方案,筹建工作将尽快启动,争取年底前完成组建工作。”与此同时,山东能源集团的组建工作正式启动,山东煤改走上了快车道。 与此前的“7合1”方案相比,最明显的区别是在重组对象名单中去掉了山东省内最大的煤炭企业——兖矿集团。《通报》规划将淄矿集团、枣矿集团、新矿集团、肥矿集团、龙矿集团、临矿集团六家集团合并组建山能集团,并于2010年底前挂牌。 本刊记者获得的《省管煤炭企业重组方案通报》(下称《通报》)文件显示,山能集团组建后,各合并的矿业集团保持原来的管理、生产、经营格局,六家企业的法人地位不变,纳税关系不变,年度和任期考核目标任务不变,并保持各企业领导班子的相对稳定。集团公司管理人力资源、财务、投资等重大事项。 据记者调查了解,由于兖矿集团控股的兖州煤业是上市公司(分别在香港、纽约、上海三地上市),股权变更复杂,未能参与此次重组。业内人士也分析认为,兖矿集团拥有上市公司且企业规模大,将其组合进大集团内,操作难度较大,并非易事。“同时在三地上市的公司,与其他6家非上市企业共同参与重组,会大大提高资产整合难度,资产重组的成本亦会增加。因此,兖矿集团单列在外,有利于重组方案的推进。”知情人士称,领导班子的安排问题亦促使山东煤改方案的转变。 淄矿集团员工张加坡告诉《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山东的煤炭企业整合遇到了一个好机会,各大集团现任的董事长都基本面临退休或者换届,这给重组方案顺利实施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便利。原淄矿集团董事长马厚亮最年轻,这也是马成为山能集团筹建办公室主任以及山能第一任董事长人选的重要原因之一。” 兖矿集团在对外扩张、资本运作能力上比较强。公开资料显示,兖矿集团于2004年全资收购澳大利亚澳斯达煤矿;2010年1月,兖矿集团旗下兖州煤业再度成功并购澳大利亚菲力克斯资源有限公司。兖矿集团在澳大利亚控制的煤炭储量就达15亿吨,原煤年权益产量超1000万吨,为国内总产量的1/3。 上述专家认为,兼并整合汇总的资产重组、人员调整都较为复杂,即便兖矿参与重组也未必会带来112的积极效应。保持两大煤炭集团的局面,使在海内外三地上市并拥有多处海外资产的兖州煤业独立于大煤炭重组格局之外,正是重组方案的“折中之策”。 喜忧参半 “山东的煤炭年产量是在往下走,而不是往上升,山东的煤炭资源是在逐步走向枯竭。重组整合的方向肯定是好的。”著名经济学家、厦门大学中国能源经济研究院院长林伯强在接受《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早在两年前,山东省煤炭工业局就曾发出警告,山东境内煤炭经济可采储量已不足40亿吨,20多年后山东将不得不面对无煤可采的现状。此外,山东的煤炭消费一直居高不下。以2008年为例,山东全省年煤炭产量为1.4亿吨,仅占全国总产量的5%左右,煤耗却占据了全国总量的10%。而为了破解资源困局,山东的煤炭企业也已开始将手伸向省外煤炭储量相对丰富的山西、内蒙古等省、自治区。 毋庸置疑,无论山东煤改的方案如何变化,煤企整合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强其在谋求省外煤炭资源方面的实力,减少省内企业间的消耗竞争,有利于形成山东煤炭资源的统一管理和统一开发优势。 也有不同的声音存在。“政府主导的煤炭产业整合,对企业来说,就是多了一个管理机构,原来直接接受国资委管理,现在中间又多了一层大集团管理机构,我们多少是有点不愿意的。”淄矿集团张加坡分析称,对普通职工而言,虽然集团参与重组不会有什么损失,但也绝对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在6个参与重组的企业中,淄矿是目前效益比较好的企业。2002年,淄矿集团率先走出省门,成功将资源版图扩张到陕西,2005年底,位于陕西省咸阳市长武县境内的亭南矿井建成投产,设计年产300万吨。2005年11月18日,位于贵州的由淄矿集团控股、年产120万吨的糯东矿井也开工建设。 而参与整合的肥矿集团、龙矿集团的员工,对于组建山能集团却表示了相对支持的态度。据肥矿某中层管理人员称,现在的肥矿老区煤炭资源几乎挖掘殆尽,新区除了梁宝寺矿,还有在建的两个矿,省外位于贵州、河北、内蒙古的矿山也没有太大希望,本身欠贷又多。而且现在肥矿集团到处在找小矿,原因就是没有好的储备资源。“有句话说:投资10个项目都挣钱是不可能的,投资10个项目不赔钱也是不可能的。后半句简直就是为肥矿集团总结的。”该中层人员对记者表示,“希望整合后的山能集团能给肥矿点钱,多买几个煤矿。” 早年在龙口矿业局机关工作的张姓人士对记者表达了类似的观点。他认为,龙矿集团资源相对较少,要取得长远发展只有走出山东。整合到山能集团后,龙矿也能借助山能集团的力量多少分得一些煤矿资源。 “而且,龙矿普通员工的收入应该只会上涨不会下降。因为在这6家企业中,龙矿的工资水平是比较低的,合并后就是涨多涨少的问题。”张某对于山能集团挂牌颇有期待。 殊途于山西 近两年,煤炭企业的兼并重组几乎没有停过。相较于此前山西、河南等省的煤炭产业改革,山东煤改有其不同点。“与山西的煤炭资源丰富,小煤矿遍地开花不同,山东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没煤可挖,所以山东集中优势兵力,组建一个大舰队向外扩张,到外地拿资源去,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案。而且,山东前期已经做了许多整合工作,基本上不存在散、乱、差的小煤矿。”中央财经大学中国煤炭经济研究院院长岳福斌在接受《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采访时表示。 岳福斌回忆称,山东煤炭产业的地方重组早就张罗过,启动了几次都没有启动起来。而且山能集团的组建并不是一个模式的创新,在它之前,重煤集团、陕煤集团、龙煤集团(黑龙江煤业集团)、川煤集团都是这样做的,“山东省是在考察了所有的企业,吸取了6家企业的长处、克服了各自短处的基础上确立的重组模式,它并不是讨巧的招数,而是一种实事求是的做法。” 林伯强认为,在山东煤改过程中,资源的整合是肯定要做的。“产业整合最合理的方案就是从最快的、最简单的做起。而最快也最简单的就是重组国有企业。” 中国煤炭市场能源专家李朝林向《中国经济和信息化》指出,以山东为代表的煤炭企业兼并重组,是我国煤炭资源整合、企业兼并重组的一个方向。不过这种整合和重组与市场经济的优胜劣汰是不完全吻合的,甚至有一些背道而驰。应该通过市场经济手段、通过公平的市场竞争进行优胜劣汰、兼并重组。目前我国的市场经济体制还不完善,通过行政力量干预兼并重组的现象非常普遍。 中投顾问能源行业研究员任浩宁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亦认为,山东省煤炭行业整合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有一些急于求成的痕迹,因而也导致了整合结果一再难产。但是,这种整合也是由山东省煤炭行业的特点所决定的,山东省内的民营煤炭企业在该省煤炭行业中的占比较小,同时,山东省的煤炭资源已经逐渐枯竭,企业需要走出去获取新的资源。而这是需要强大的资金实力支撑的,所以山东首先针对该省煤炭行业中最主要的几家煤炭企业采取了这样的整合方式,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现实情况的要求。 对于未来我国煤炭企业重组问题,岳福斌认为,不能简单地判别山西、河南、山东煤炭产业改革的成败得失,产业改革模式亦不能千篇一律,一个地方不能照搬另一个地方的模式。一定要因地制宜、分类指导。 民退成必然 有知情人士顾虑称,在山西、河南煤炭产业改革过程中,国有大型企业的隶属关系没有被改变,方案推进比较顺畅。而山东煤炭企业兼并重组则要改变国企隶属关系,改革会比较困难。但也有行业专家认为,重组民营的路子肯定会走的,山东煤炭企业也不会例外。 任浩宁指出,任何地方的煤改都没有要求国有企业去兼并民营企业,也不存在国进民退的做法。只不过是在煤炭行业集中度需要提高的前提下,一些民营煤炭企业实力有限,无法在煤炭行业中继续独立生存下去。而行业集中度提高也是煤改的基本要求。任浩宁分析,山东煤改工作以后也必然会涉及到对中小煤矿企业的兼并重组或者是关停。 林伯强也向《中国经济和信息化》分析称,山东煤改在完成国企重组整合后,下一步对民营企业重组的步子会很快。比较棘手的选择是,让民企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发展,是像山西一样被国企兼并掉,还是扶植民企,使其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后者的成本是很高的。 林伯强认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应该通过自身的特点、发展进程进行自由竞争,去选择兼并或者整合。但是,现阶段的市场调节不会有明显的效果。“如果用市场化的手段去实现煤炭企业的快速发展,这个时间会比较长,而行政手段的好处就是快。” 林伯强说:“行政干预重组,结果不一定是引导组成大国企,也有可能引导组成大民企。也就是说,由政府牵头组建大民企也不是不可能的。对于山东煤改进程来说,现阶段是一个特定的发展阶段,完全依靠市场动力还不够。因此现阶段我不反对由行政力量来主导进行煤改整合。关键还在于结果,结果才是我们看重的。” 提及山东煤改对山东乃至全国煤炭产业发展的影响,李朝林指出,山东省是我国重要的煤炭生产大省,煤炭产量在全国省区煤炭产量排名中居于第6名左右。山东能源集团组建后,有利于强化该省内部对煤炭行业的统一规划、统一管理,不过山东省内的煤炭行业改革,不会使山东煤炭产业在国内的整体地位发生太大变化。这种兼并重组的“大煤炭”方式,只是对提高该省煤炭行业的相对垄断程度,对提高政府对企业的掌控能力,对统一规划全省的煤炭行业发展,对搞好集约化管理,对提高安全生产水平有积极作用。 他还认为,从目前煤炭企业的产业集中度来看,我国要在2015年打造10个以上亿吨级大煤炭企业,意味着我国煤炭企业面临的兼并重组、把企业做大做强的任务非常繁重,煤炭企业兼并重组自然将会成为未来一段时间内产业整合的重点。通过政府参与、市场运作的手段进行煤改,将是不可逆转的大趋势。 李朝林同时认为,现在省区内的煤炭企业兼并重组主要是靠行政手段来完成,但行政手段往往对于跨省的煤企整合就行不通了,跨省的煤炭企业整合主要还是要通过市场经济手段进行优胜劣汰,以达到兼并重组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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