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曲靖公安局一副支队长被指参股煤矿侵占股权 | |||
| 煤炭资讯网 | 2011-12-17 22:03:02 焦点话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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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胜稳称,由于受到威胁,他东躲西藏了很久 曲靖市富源县以产煤重地闻名,也是全国最大的无烟煤田。在富源县十八连山镇、老厂镇、墨红镇,依托丰富的矿产资源,上述区域居民大多以煤为生。然而,煤矿带来的巨大利润,也让这里大大小小的纠纷不断——近日,曲靖市公安局一名副支队长被指涉及参与煤矿经营、还私自侵吞合伙人股权。其合伙人称,当他试图与这名警察协商解决纠纷时,还曾多次被电话威胁。 三方合伙承包煤矿 如今54岁的农民荣胜稳或许没有想到,他大半辈子的生活,因为煤矿数次转变。他出生于墨红镇小补木村,这个只有44户人家的自然村,附近的大小煤矿多达数十个。 “我兄弟姐妹九个,在老家算是大家庭了。”1976年高中毕业后,为了维持大家庭的生活,像其他年轻人一样,荣胜稳去了村旁一家集体煤矿做挖煤工。由于聪明好学,半年后,他被煤矿领导调去做安全监察。 “可以说,安全监察是整个煤矿的核心岗位。”荣胜稳说,这是煤炭带给他的第一次转机。“从普通挖煤工,变成安全监察人员,待遇翻了番,每个月能拿到300元。”在当时,这个待遇算是非常高了。 1996年,按照当时的国家政策,集体煤矿开始实行“集改私”。已从事安全管理工作20年的老荣,看准政策机会的同时,仰仗着自己多年的煤矿经验,从集体煤矿“下海”来到私营煤矿淘金。一直到2003年,7年间,老荣的收入已过百万元。 正是瞄准了“家乡煤宝”,老荣感觉自己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工作上也越来越有干劲。但就在他踌躇满志的时候,命运又一次改变了。 2002年底,经朋友介绍,荣胜稳认识了当时的富源县公安局民警方宇。“陆陆续续的,后来我们又见过几次面,方宇经常来我们家串门。”荣胜稳的女儿荣瑞对方宇也印象颇深。她说,逢年过节,方宇总是给荣家几个孩子压岁钱,“数目还不少。” 老荣说,彼此熟识之后,方宇开始鼓动他跳槽单干。“方宇对我说,在富源这块地方,不管什么事情,他都罩得住。” “搞煤矿,需要大笔资金投入。”老荣说,为了弄到启动资金,方宇建议再拉几个有资金、有背景的人一起干。于是老荣找上了黎永坤,当时是富源县商业银行的副行长。老荣说,黎永坤和他也是多年同学。随后,三人经常商量承包煤矿的事。 2003年,刚过完年,荣胜稳离开了十八连山镇他原来工作的煤矿。“因为有管理能力,老板多次挽留。但我还是执意离开了。”看到另外两名合伙人“实力雄厚”,荣胜稳开始了自己的“创业计划”。“其实在当时那个煤矿上,我干得非常不错,把煤矿的年产量从10万吨提高到了60万吨,小煤矿变成了中型煤矿,分红年年递增。” 2003年8月,三人经口头协议,共同投资富源县老厂镇某煤矿副斜井。“算是承包吧。我们投资生产设备、人员工资等,挖出来的煤,按单位数给煤矿交钱,剩余收益算我们的。”老荣说,按照当时的口头约定,他占股20%,方宇和黎永坤各占40%。“最开始合伙的时候,他们没有要求我出资,这20%的股权是管理干股。”鉴于自己可以劳务出资,没有投资风险,老荣欣然答应了。 但事实上,为了购买初期设备和雇人,三人凑了一百多万元,“资金不够,在他们的说服下,我也出了17万元。”老荣说,靠着这一百多万元的微薄注资,到2005年,煤矿也只是初具雏形。“几乎没有周转资金,一直边产边卖。建筑工人、管理人员,加上我们3人,一共才30人。” “生产也谈不上有资质。”他说,投产后的前几年,他们的生产许可等资质还在审批中,“算是边办证边生产边销售,这是违规的。”不久,前期资金消耗殆尽,现产现卖模式也效果不佳,2005年,三人从富源县商业银行贷款300万元。“担保人是副斜井所属煤矿的老板。”通过股权平衡,名义上,老荣出资135万元,方宇和黎永坤各出资270万元。“按照这个数额,我们一共出资775万元,但其实加上贷款和前期出资,一共也只有400万元。”老荣说,这笔贷款通过经营,在2005年底就已经还上了。“可能是以方宇的名义从银行拉来的贷款,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由于另外两人都有公职,不便管理,方宇及黎永坤各自委托了两人参与煤矿经营。“方宇的代理人曹坤能负责销售,黎永坤的代理人黎永盛则负责财务。”老荣说,事实上,在大事方面还是方宇和黎永坤在把握。 “煤矿被卖我却不知情” 2006年初,由于从商业银行贷出的款已连本带利归还,矿上再次出现资金短缺。荣胜稳介绍:“方宇要我想想办法,好不容易让煤矿走上正轨,不能让它倒了。”2006年3月,矿上需发放30万元工资,加上购置设备,一共需要120万元,老荣开始四处找民间贷款。 “因为有煤矿做后盾,所缺资金顺利借到。”老荣从3个朋友处一共借了119万元,“借钱说好话,请客吃饭在所难免。另一万元作为办事费用花掉了。” 但这120万元的借款,却是以高利作为代价。“月利3分,120万元的本金,年利息就要40多万元。”他说,为了归还高昂的利息,他又不断从其他处借高利贷,“利滚利,到现在数额惊人。而每每跟方宇谈及此事时,他总是以没钱为由推脱责任。” 借款人是谁?老荣说,由于他们是合伙承包,也没有法人,只能以个人名义借款。 “最开始借的120万元,其中70万元是以我的名义借的,另外50万元是以我和黎永盛两人的名义借的。” 荣胜稳出具的一份“债权债务清单”显示,截至2009年12月5日,三人承包的副斜井共有债务929万余元,债权100余万元。该清单上,有方宇、黎永坤和荣胜稳的签名,在签名之前,特别注明了股东签名四个字。 签完清单后,老荣因岳父去世,回家奔丧。次年3月份,回到煤矿准备上班的老荣发现,煤矿已被卖给他人。老荣说,从签订清单之后,方宇一直想以160万元收购荣胜稳的股权,但老荣没有答应。 “我的20%股权就这样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卖给了别人。”老荣说,直到今年,由于久未归还借款,他与黎永盛所借50万元的债主将他们告上法庭。通过黎永盛,老荣才知道,在2010年初,方宇背着他和黎永坤签下了一份“股份收购协议”。 协议上写着,“因政策等诸多因素,双方无力经营”、“双方按比例共同投资建设的富源老厂某煤矿副斜井,甲方方宇收购乙方黎永坤的股份”。协议约定,以12月5日签订的清单为准,方宇支付黎永坤911万8千元,所欠债务由方宇一人承担,“自本协议生效之日起,副斜井产生的债务、法律责任和收益均与乙方无关”。 在这份协议上,即便涉及的是副斜井的股权事务,老荣自始至终也不知情。“这份协议根本没有提到我,很震惊。”随后,老荣给方宇打了电话,但对方一直推脱。 “讨债不成多次被威胁”
荣胜稳欠了亲戚朋友很多债
老荣说,他通过其他途径得知,方宇收购黎永坤股权后不久,便将煤矿以3200万元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叫夏开岩的人,方宇侵占他20%的股权由此形成。 “按照我们承包煤矿时的口头协议,我的20%股权应该有640万的股金。”扣除需要担责的债务,老荣说,实际上方宇需要给他352万元。“这还不算我的劳务费。” 协议上写着,“因政策等诸多因素,双方无力经营”、“双方按比例共同投资建设的富源老厂某煤矿副斜井,甲方方宇收购乙方黎永坤的股份”。但老荣称,股权收购的事作为股东的他自始至终也不知情。 曲靖公安局纪委介入调查
方宇收购黎元坤股份的协议(复印件)
在这份煤矿债权债务清单里,留有黎元坤、荣胜稳、方宇的签名,还特地标明了股东签名四个字
从富源县出发,经过大河镇,往营上镇方向经过富村,就到了老荣所称的煤矿所在地老厂镇。从镇中心往山上走,一条5米左右宽的公路,每天承载着大吨位拉煤车过往。由于常年运输煤,整条公路已被染成黑色。 本月9日,记者见到了副斜井所属煤矿的法人代表。在大格村委会办公室,对方称,荣胜稳所称的副斜井,现在确实是夏开岩在开采。“荣胜稳当时带了一队人,在所说的副斜井挖过煤,按吨位数交纳煤钱,后来就没有做了,我已经几年没有见过他了。”但同时,该法人代表说,方宇和黎永坤没有参与此事。“不过,方宇是我老表,我们很熟。黎永坤也是我朋友,以前因为工作关系,经常来矿上吃饭。” 而已调任到曲靖市商业银行的黎永坤,在面对记者采访时,则言论前后不一致。在黎永坤的办公地,当被问及是否与方宇、荣胜稳合伙承包副斜井时,他称没有此事。但当记者拿出方宇与他签订的股权协议复印件时,黎永坤说:“这些事你们都知道了,还要问什么呢?” 本月11日,荣胜稳和女儿荣瑞来到曲靖市公安局纪委,反映了与方宇合作承包副斜井的整个过程。公安局纪检委李书记称,按照相关法律规定,公务人员不得参与商业经营,一旦查证方宇参与煤矿经营属实,将严肃处理。“至于方宇和荣胜稳的经济纠纷,建议走司法途径。”一名工作人员说,调查结束后,他们将通报处理结果。“如果有污蔑,我们也会按照相关规定进行处理。”同时他称,方宇目前在外省出差,已经电话通知他尽快回来接受调查。 老荣说,现在他唯一的希望是,方宇能够按照比例将他以个人名义替矿上所借的贷款付清,同时按照转卖他人的3200万费用,将他的20%股金归还。 曲靖市商业银行副行长黎永坤回应入股煤矿一事: “这些事你们都知道了,还要问什么呢?” 荣胜稳说,这些年为了维持煤矿正常经营,除了四处借债以外,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发现方宇先收购了黎永坤的股权,又将副斜井转卖给他人,整个过程他全不知情,加上还为矿上背了数百万元的债务,让他很愤怒。“到签清单时,最先借的120万元,还有本利近70万元没有还,还有为还利息不得不另外借的高利贷。” 事实上,老荣遇到的高利贷麻烦,在富源煤矿周边地区并不少见。 莫女士的丈夫是富源县某镇农村信用社的职工,夫妻俩有三个孩子,都在上高中,五口之家挤在不足80平方米的房内居住。“这房子是信用社的,我们没有产权。” 这样的家庭状况,很难让人将莫女士一家和30万元放贷人联系在一起。但事实上,2009年11月12日,荣胜稳在多位债主的催促下,向女儿荣瑞求助。随后,荣瑞来到了莫女士家。 利用爱人的工作关系,莫女士从信用社贷出30万元,随后借给了荣瑞。“老荣每天都在矿上工作,不方便下来,所以借条是以荣瑞的名义写的。”莫女士说。 按照莫女士的说法,30万元从信用社贷出来,利息是9厘多,每个季度还给信用社的利息近9000元。而莫女士借给荣瑞,利息则是两分,每季度需还利息1万8千元。 “老荣是个老实人,我们这些亲戚朋友都比较信任他,而且也有煤矿在背后,当时我们也没有想太多。”但结局出乎莫女士意料。 签借条后,荣胜稳拿出5万4千元,作为3个季度的利息付给莫女士。但由于债务繁重,此后莫女士的本利一直没有给过。 “到今年11月,连本带利应该给我39万元。”莫女士称,荣胜稳当初承诺,最多一年多就可还上本利,现在已过了两年多了。“两年前,老公用工资卡抵押,才借出这30万元。我没有工作,所有的收入都靠老公每月3000元的工资。”丈夫的工资只能偿付每月3000元的利息,为了维持生活,莫女士也不得不借钱度日。 听说煤矿被合伙人偷偷卖掉后,莫女士着了急,几次给荣胜稳打电话。“可能是被债主逼急了,他从来没有接过我的电话。” 荣瑞说,富源煤矿多,民间借贷也多。“有钱的地方,花销方式不一样,借贷方式也不一样。”据她介绍,在富源老厂镇等地,莫女士借给她的2分利息已算很便宜了,月利3分的民间贷款随处可见。“还有5分利,1毛利。”按照她的说法,10万元的1毛高利贷,一年的利息就高达12万元。 同样的遭遇,也发生在借钱给荣胜稳的数位债主身上。“我们这些亲戚也被拖累了,爸爸做了一辈子好人,因为这件事,我们一家人都在被戳脊梁骨。”荣瑞说。 股权被侵占,债主的逼迫,让老荣没有了退路。“20几个债主几乎天天逼债,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唯一的住房也抵押给了信用社。”老荣说,他曾经试图找新矿主,但对方根本不认账。面对前压后迫,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 为了讨要相关款项,老荣曾经“向上面反映”,但一直没有得到解决。“我曾经找过曲靖市的有关部门,但对方连材料都没有接收。” 就在双方为此发生纠纷的过程中,方宇调往曲靖市公安局,随后任该局技术侦查支队副支队长,黎永坤调入曲靖市商业银行,任副行长。 老荣称,自从向有关部门反映后,就开始有人不断打电话威胁他和他的家人。“对方在电话里说,我得罪了他们的大哥方宇,他们这些小弟不会饶了我。”因为害怕对方报复,荣胜稳不得不四处躲藏。有时在朋友家,有时在亲戚家。“我二儿子在昆明读大学,对方逼紧了,我就去他大学附近住小旅馆,一晚40元,害怕对方找到我,用的是儿子同学的身份证登记的。” 2010年5月,通过一个朋友,老荣找到曲靖市公安局有关领导,向对方反映了此事。老荣说,在领导的介入下,方宇才首次正面回应纠纷。 荣胜稳提供了另一份协议,该协议是由“朱永梅”和他签订,见证人为夏开岩。“朱永梅是方宇的妻子。”老荣说,签字的是“受委托人”方宇。双方约定,朱永梅自愿补偿荣胜稳298万元,分4次于2010年10月30日前付清。“双方经济往来账目以此协议为主”,在协议的末尾还注明“原所有欠条作废”。老荣说,这份协议明显对他不公平,而且也没有涉及到股权补偿的问题,但因为急需还债,他只有签了。随后,298万元按照协议约定打到了老荣的银行账户上。 生活新报 记者 刘海川/文 何志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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