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非法小煤窑与镇政府的“潜规则” | |||
| 煤炭资讯网 | 2012-4-5 7:53:41 焦点话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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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小煤矿安全事故频发，国务院曾三令五申要求关停无证小煤窑，但在福建龙岩，有上千家无证小煤窑在继续生产。这些煤老板只要向镇政府每年上交2万元"保护费"，每次检查就可安然"逃生" 。
在福建龙岩，有句玩笑话是这样说的：随便扛把锄头，都可以在铁山挖出煤来。这句话虽然说得有点夸张，但铁山镇的煤资源极为丰富却是事实。
巨大的煤资源，意味着巨大的财富，但也意味着巨大的“黑洞”。
有知情人向法治周末记者爆料称，在龙岩市至今仍有上千家无证小煤窑在继续生产。记者调查发现，为其撑腰的竟然是当地政府。这些煤老板只要向镇政府每年上交两万元“保护费”，那么在每次检查之前，都会得到镇政府的提前通知，所以每次检查都能安然过关。
上千家小煤窑无证生产 铁山镇距龙岩市区大约只有5公里，交通十分便利。记者查阅资料发现，龙岩市煤炭产量约占福建省的70%，其主要产煤区为新罗区和永定县，而铁山镇的产煤量就占新罗区的40%以上。
一位当地村民告诉法治周末记者，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因为利益驱动，铁山开始出现大量小煤窑，这些小煤窑无证无照，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也不用交税，在疯狂攫取当地财富的同时，也让当地的生态以及老百姓的人身安全为其付出了沉重代价。
一位村民告诫记者，“没事不要轻易上山”，很多小煤窑都有人放哨，对“陌生车辆和陌生人特别敏感”，如果被他们发现，赶紧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你们曝光也没用，顶多上面应付检查一下，过一段时间他们又会重新开工。”当听说记者准备进山采访时，这位村民劝记者别做“无用功”。
3月14日早上，记者雇请本地司机开着一辆皮卡车向小煤窑较多的罗厝山进发。
记者看到，沿涂经过的河流流着像墨汁一样的黑水。司机说，山上的小煤窑大都没有排污设施，所以河流全被污染了。
在实地走访时，记者看到整个山头已经被挖得千疮百孔，到处都是煤场和煤洞。通过司机的引导，记者在山上转了大约一小时，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洞口就发现有上百个。
“你们看到的洞都是容易找的，还有很多隐藏在山里面，你们根本找不着。”在山上，几位江西兴国籍矿工饶有兴趣地跟记者攀谈起当地小煤窑的情况。
“我们白天一般很少干活，都是晚上干通宵。”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矿工说，因为稽查和巡逻一般都是白天来，晚上才“比较安全”。不过，也有一些跟当地政府关系好的小煤窑，下午三四点钟就开始干了。
这位矿工告诉记者，能开小煤窑的老板个个都是“能人”，没有点关系是吃不开的，像他们老板，就经常请管矿的领导吃饭。
“我做煤矿十几年来，都在这一带做，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整个铁山的小煤窑，起码有500个。”一位姓杨的工头说，他从1997年就来到龙岩新罗区打工，走的都是小煤窑，经他估算，整个新罗区的无证小煤窑至少上千家，其中铁山约500家，雁石大约300家，其余乡镇200家。
这位工头的说法也得到了龙岩市新罗区矿业管理办公室的印证。3月15日，该办公室矿管股副股长林华告诉记者，目前新罗区只有71本采矿证，现在摸底调查到的非法小煤窑大约有1000多家。
矿老板向镇政府交“保护费” 漫山遍野的非法小煤窑遍布山头，明眼人一看便知，当地政府和负责整顿、监察的部门在巡查时为何能视而不见？
“那是因为我们都向镇政府交了"保护费"，每次上面有来检查时，镇政府都会提前通知我们停产，等检查组一走，我们又可恢复生产。”3月15日，几经周折，一位曾干过几年小煤窑的老板林生(化名)向法治周末记者讲述了小煤窑“逃生”的内情。
林生说，实际上当地镇政府对每个煤洞都了如指掌，新开洞后，煤老板都要到镇政府企管站登记，企管站会向每个煤洞收取两万元管理费，分两次交，上下半年各一次。
“说是管理费，其实就是"保护费"，只要给镇上交了钱，平时再跟他们搞好关系，每次检查他们都会打电话或发短信告诉我们。”林生说，接到报信后，煤老板就会采取相关措施，叫工人赶紧停工，并用一些杂木将窑口堵住，然后在外面堆上泥土。这样，来巡查的人就会以为这个煤窑是之前被封过的。
据林生了解，其实不只是铁山镇公开向小煤窑收管理费，新罗区其他产煤乡镇如雁石、适中、岩山等乡镇也都是这个做法。像铁山这样的产煤大镇，光此一项收费就达千万元。正因如此，当地政府才会对小煤窑的监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发生大的事故，双方都可平安无事。
“煤炭在铁山是块肥肉，任何部门都想咬一口。”林生说，前几年铁山镇派出所盖新楼还欠几十万工程款，就叫镇里的煤炭协会召集我们这些小煤窑主开会，大家都明白开会是啥意思。在那次会上，每个煤老板都被“自愿”捐出几千至几万元不等。
不过，铁山镇党政办主任兼企管站副站长罗海燕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否认了镇政府向小煤窑老板发短信通风报信的说法，对收取“管理费”一事也避而不谈，但他承认铁山镇的确存在许多非法小煤窑。
“我们每个乡镇干部都要挂钩几个非法小煤窑，经常要上山巡逻，如果发现他们在生产，我们没有执法权，只有向有关部门上报，但这些小煤窑都是晚上生产，而且地点比较隐蔽，打击起来难度较大。”罗海燕说，历届镇政府都很重视打击非法小煤窑，但因为暴利驱使，“打”不胜“打”。 “不过，我们镇对煤矿的安全生产抓的很紧，像去年全镇就没有发生一起死亡事故。”谈及小煤窑的安全生产问题时，罗海燕颇为满意。
但有知情人向记者反映，无证小煤窑发生死人事件后，为了避免麻烦，一般都是私下和家属协商处理，很少有上报的。
小煤窑的“水”很深 据记者了解，作为矿产资源大县，新罗区专门成立了一支矿山执法大队，隶属于区矿业管理办公室。
执法大队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说，煤炭是新罗区的支柱产业，小煤矿与地方政府税收密切相关，打击多了当地政府不愿配合，打击不力老百姓有意见，执法大队的处境很尴尬。
这位工作人员还坦承，龙岩是个客家人聚集的地方，比较讲究人情关系，特别是非法小煤窑背后利益关系复杂，真的想抓时，有时还有上级领导的干预，于是管起来就“失之于宽，失之于软了”。
记者还了解到，按照国家有关规定，一个合法煤矿必须拥有“六证”，即：地矿部门颁发的“采矿许可证”，工商部门的“营业执照”，安监部门批准的“安全生产许可证”以及“煤炭生产许可证”，煤矿培训中心颁发的“矿长资格证和矿长证”。
林生说，如果要办齐这些证，不但花时间，没有几百万元启动资金也是不行的。而开个黑煤窑，只要几十万元启动资金就够了。
“与其把这些钱花在办证上，还不如花点钱搞关系更实在。”林生认为，这是很多小煤窑老板的想法。他说，无证煤窑每年生产1万吨煤的利润，有证煤矿至少要产3万吨才行。
据林生介绍，办黑煤窑一般有三个关键点：首先要有关系，无论是地方政府还是派出所，至少要搞定一个；其次是跟当地的村主任或者是村支书搞好关系；第三才是和当地村民商量租用土地的时间和价格。
“说实话，做小煤窑的利润是高，但有一半能进入我们口袋就不错了。”林生说，小煤窑买炸药要高价，雇工人要高价，还有其他上上下下的关系都要打点，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
不过，跟这些官员相处融洽，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林生说，他有一个朋友跟公安关系特别铁，有一次被人举报，区领导指示严查，实在躲不过去了，执法人员要炸封他的洞，他赶紧通过公安的朋友疏通关系，就弄了个“假炸”。
所谓“假炸”，就是执法人员弄一大箱子炸药，只放一小部分在洞口，更多的炸药就放到煤窑深处。炸的时候，只点燃洞口的炸药，洞口毁了，但井下没有丝毫影响。“假炸”之后，煤老板又重新将洞口建好，里面留下来的炸药还可利用。
“做煤窑，有关系和没关系是天差地别。”林生感叹道，小煤窑里面的“水”太深了，他正准备转行。
林生还告诉记者，干煤窑无论如何都要杜绝发生死亡事故，特别是要杜绝大事故的发生，否则，就算有再大的关系也兜不住。
“不查都是天灾，一查都是人祸。”林生说，其实打击非法小煤窑也很简单，关键就是从源头抓起，“特别是一些公务员入股的矿，要首先给予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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