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歌颂金钱歌颂美女的浮躁时代,歌颂一个早已死了两千多年的诗人 | |||
| 洪 烛:读屈金星的《屈原颂》有感而写 | |||
| 煤炭资讯网 | 2012-6-16 21:08:40 一事一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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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过屈原的诗人很多。这几乎是每个中国诗人无法回避的一大主题。李白与杜甫对屈原的推崇和歌颂,更是奠定了这一传统。到了现当代,即使西风东渐,也未吹灭这盏古老的明灯。相反,屈原因有了新的参照系,而给后人的演绎提供了更为丰富的可能性。我们会发觉:屈原的精神不只体现中国人或东方民族的个性,也能代表全人类的某种共性。中国古代的诗人,与文人或士阶层,以及西方的知识分子,在胸怀与使命感上,真是一脉相承。诗人与楚王的关系,可以放大成“诗人与国王”,在中外文学史里一直是不会折旧的题材。到了普希金及其后诸多俄罗斯诗人那里,更是构成了“诗人与沙皇”的敏感问题。“沙皇”不只象征旧时代的强权,在新时代的独裁政权下也构成隐喻现实的符号,与热爱自由的诗人相对立。在当时,诗人是弱势群体,却敢于与强权抗衡。而在未来,国王或沙皇必将在诗人的伟大面前显得渺小。为什么呢?借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来说:文化比政治更长久。诗人们热衷于歌颂往昔的诗人,却不见得舍得把这样的溢美之辞奉献给前朝的国王,因为大家信仰着另一种价值观。而诗人的价值观比国王的价值观更崇高,也更不容易失效。 我喜欢读中国诗人尤其当代诗人写屈原的诗。因为我也是喜欢给屈原写诗的人。读到屈金星的《屈原颂》,我想了很多,尤其在想:屈原为什么是中国诗歌界不老的话题?歌颂屈原,其实在歌颂诗歌。歌颂诗歌,其实在歌颂文化,歌颂一种“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精神,歌颂一种超凡脱俗的价值观,歌颂一种对现实有无穷意义的理想。即使这样的歌声是原始的粗糙的甚至缺乏技巧的,但感情毕竟是真实的,因而也是宝贵的。 是的,在这个大家都在歌颂金钱歌颂美女的浮躁时代,歌颂一个早已死了两千多年的诗人,确实够另类的。这让我看到了希望:屈原死了,可诗歌还活着。 我之所以认定屈原是东方的诗神,并不是想给他安个头衔——他哪缺这个啊,而是为了重新关注他对当代诗歌的意义。屈原属于源头式的人物,是诗仙李白与诗圣杜甫的先驱,自然应该是我们先驱的先驱。可我们经常忽略了他模糊的背影。是的,如果李白与杜甫在今人记忆中仍然以正面像的形式存在,屈原则彻底变成了背影,愈去愈远。
其实,屈原是中国文学史的精气神,中国诗人的集体形像最初以屈原的生平与性格为蓝本塑造的。我们却遗忘了自己的原型。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就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哪里。难怪诗人在现代社会像丢了魂一样盲目且失重。 魂兮归来——为屈原招魂,就是为诗歌招魂,是每一代新诗人的必修课,而不仅仅是与每年一次的端午节相关的仪式。 诗神屈原,与诗仙李白、诗圣杜甫一起,构成中国诗歌史的“三位一体”,是一代又一代诗人寻找自我的参照系。我们生活在巨人的下游,就该以寻根的方式向他们靠拢。踮起脚,再踮起脚,用力去够冰峰之巅的雪莲。诗人都是这样一边致敬一边长高的。 如果说当代诗歌一度给世人以精神矮化的印像,那是我们失去了崇高感,丢掉了自屈原即占领的制高点。没有信仰的诗人必然成为侏儒,放弃了风起云涌的天际线,地平线也不见得能守住。重温屈原,等于是在重新学习仰望,等于是在补课,补一堂不该漏掉了的基础课。 怎么赞美屈原也不过分,那是在赞美我们的历史,我们的文明。那是在赞美我们的精神祖先。中国人的精神枝繁叶茂、根深柢固,其中就包括屈原的贡献。屈子和孔子一样,正如长江与黄河,构成中华民族两大文化渊源。就文学性而言,《离骚》比《论语》更为超凡脱俗、出神入化。就文人的风骨而言,屈子比孔子更为孤绝、清高、激烈,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对世俗的黑暗丝毫不愿意妥协。说白了,屈子比孔子更不容易啊,更不容易做到。学孔子难,学屈子难上加难。孔子比屈子更富于人性,而屈子比孔子更接近神性。孔子是现实主义者,屈子是理想主义者。诗歌注定是理想主义者的事业,诗人就该承担神圣的使命。 怎么赞美屈原也不过分,那是在赞美我们自己。赞美我们虽九死其犹未悔的理想,赞美人性里升华的神性。也许屈子无法在现实中代表我们,却可以代表我们的理想,我们的梦。没有梦的民族是空虚的。没有理想的民族是没有骨头的。幸好我们有屈原,屈原是我们这个民族的老骨头、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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