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虹:我和妻的故事 | |||
| 煤炭资讯网 | 2013-4-9 10:09:06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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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妻时,她才21岁,长相一般,身材苗条,黑黑的长发披散脑后,说话声音柔柔的。当张阿姨向她介绍完我这个27岁的穷光棍后,我读到她眼里一丝不易觉察的犹豫……
妻原本是想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照顾身体柔弱而又没有正式职业的她,因此接受了热心的张阿姨卖力推荐的大龄青年我。但是她没有想到张阿姨嘴里“有文凭又有铁饭碗”的我,竟然是要在煤矿扎堆(我的专业是煤矿机电)——经受过无数次相亲失败的我准备再次接受拒绝时,妻拿了勺子,为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我盛来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喝了汤的我突然改变了退却的念头,下决心要把妻追到手,并要带着她和我一起走进矿山…… 和妻的婚礼略显寒酸却很热闹,当我带着妻回到矿山,矿友们早为我们布置了温馨的新房。我拥着妻于幸福中入睡。半夜,“轰”的一声,我和妻和着被子从木材板搭建的“床”上重重地摔了下来,于睡梦中被摔醒的自己摸着屁股哭笑不得,妻却抱着被子坐在地上笑得喘不过气…… 妻和别的矿工家属一样,每天除了做饭便是洗衣服做家务,要不就是织着毛衣闲聊着下井的男人们发生在家庭里那些可笑的琐事……妻做饭的速度很慢,通常从我早上出门上班时她便开始摆弄。其实两个人的饭菜,并不需要她这样浪费时间,可是妻叫我别管她,因为这是她每天的乐趣,于是我放任了妻,由着她如同做女红一样,端了盆到太阳下坐着细细地择着米里的沙粒、择掉老脚的菜根、细细的将花生米大小分类,慢慢炸了给我下酒…… 妻的身体很弱,怀女儿的时候,单薄的身子让人感觉承受不了肚子里再装个孩子。矿山离县城五六十里,加上仅有我那点微薄的收入,所以妻不能象住在城里的孕妇那样随时能吃到可口又昂贵的零食。幸运的是矿山周围那些善良的村民,每每遇到爱笑的妻,总会免费送一大堆新鲜的瓜果给妻捎回来。女儿出生的时候,妻难产,当被矿友们从井下拽出的我坐着矿长特派的专车一路摇晃赶到县城时,已是深夜。那一夜,妻在由缓至急的阵痛中攥着被角,望着进进出出围着她忙碌的医生和护士,妻断断续续说着生离死别的话,我搂抱着瘦弱的妻,不知所措的心情充斥着紧张和恐惧……当医生让我在手术单上签字时,我用来不及洗净的黑手颤抖着签上我的名字。那一瞬,妻的生命交给了我,我也决定把此后的一生交给妻……
妻有“候门”的习惯,每次我下井,她便要站在那扇面对井口的窗口,远远的瞧着从井下出来的人群,只有搜索到我的身影,妻才可以安心。时间越长,这个习惯成了妻每天的“工作”,在她坐月子时,依然保留着这个习惯。一天和我同班的一名机电工被飞转中脱落的钢丝绳打伤了眼睛,当从井下传出消息的被“候门”的妻知道后,妻抱了襁褓中的女儿踉踉跄跄赶到井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妻仔细地查看着我的全身,瘦长的手指触摸着我的脸放声大哭…… 女儿三岁的时候,我所在的矿业集团解体,而女儿也该上幼儿园了。我跟妻商量好由她带着孩子跟我的父母住在一起,而我负责外出寻找合适的煤矿挣钱寄回家,过几年买套房子她们两母女住。妻在我父母家呆了不到一个月,收拾起简单的衣什,哭红了眼吻别睡梦中的女儿,跑到我工作的新矿山。妻拎着包出现在门口时,我正与矿友们就着炉上的火锅喝着小酒,额头上还贴着“斗地主”的“胡子”……妻扫视着乱糟糟的屋子,再看看锅里的几片腊肉和山里弄来的一些火苕,鼻子一酸,转身进了厨房。再出来时,弄了一筛子的酥肉和好吃的火锅粉……是夜,我问妻怎么舍得丢下女儿?妻说“你比女儿更需要我!”。 妻的贤慧在我们矿山是出了名的,象一个合格的矿工之妻,同事们都说我有福气。妻跟着我在煤矿呆了十多年,自己一直穿得朴素而随意,有时整天穿着一双拖鞋在矿上走来走去。但妻却乐于打扮我,我的每套下井服,她总会洗得干干净净,下井的靴子,也总会替我擦得黑亮黑亮。而且妻从来不给我添麻烦,矿上有一次要安排一批家属到矿灯房做充电工,回来问了妻,妻说算了吧,别让人家说你安排自己家属,如果干得不好,还拖了你后腿。 妻快四十岁了,头发依然那样直溜,只是有些干枯。脸上也添了好多斑,对着镜子梳头时,她就会说些“在煤矿长期生活的女人皮肤都不好”之类的话…… 女儿上初中了,读的是寄宿学校,学习在班上属中上,也留了一把长头发。 每次和妻回家看父母和女儿,看到他们生活得很好,就觉得很幸福,回到矿山时心情也很安然,回头再望着身边的妻,是那样踏实、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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