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那年冬天，她出嫁到了一个叫磨沟的山村，嫁给了一个素未蒙面的男人。当送亲队伍行至一个叫九道拐的地方，山路湿滑，她险些摔了一跤。

       刚到婆家，她认真守着新媳妇的本分，每天早早的起床给公婆、姑嫂做饭、洗衣服、干农活。用农村话说，家里男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不能干农活，只能挑着担子在乡间买点麻糖、吃食。家中所有的担子都压在她的身上，就这样过了三年。三年来，最让她难受的是他们生养了两孩子都早夭了，村里的闲话也越来越多，说她命硬，克子。

      

       第四年，村里来了个城里人，抱着个女娃，说是家里穷，养不起，要抱给别人养，她二话没说，就把女娃抱回家了。那以后，她觉得生活又有盼头了。

     

        又过了两年，她生了个大胖小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后来又连着生了四个小子、一个闺女。两个老人、七个孩子、男人和她，一家11口人的生活全靠她一个人，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种不完的地，可粮食还是不够吃，就靠挖点野菜、扯点树皮垫垫肚子。期间，因为上山打柴火，摔下山崖，后来走路时左腿都一跛一跛的。

      

      好不容易等到大闺女长大嫁人了，大儿子娶媳妇分家了，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到别人家当上门女婿了，小女儿也出嫁了。本以为日子好了，可天有不测风云，那个不能干农活，却陪着她走过四十五个年头的男人，睡了一觉，就再也没有醒来。那年，她62岁了，可小儿子才18岁，还没有找对象，没有成家。那时候，她就只有一个念想，要把小儿子的婚事办妥了。

     

      在她65岁时，小儿子娶了邻村一个姑娘，第二年生了一个小子。可是，这个小子从小体弱多病，三天两头往医院跑，那时正逢村里选举村干部，小儿子被选为村长，一天有忙不完的活，每次都是做奶奶的跑前跑后、忙上忙下。

     

      70岁生日那天，大女儿一家来给她祝寿，外孙女围着她家房子跑了一圈都没看到她，却在那个叫九道拐的山坡上，看到她背着一背篓桑叶，拄着一个树杈做的拐杖，拖着每当天气转凉就会风湿痛的跛脚，缓缓地走了下来，那背篓里的桑叶到现在都还时常在外孙女的心里挥之不去。

     

      故事讲到这里，大家可能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我的外婆，那个外孙女就是我。我的外婆就像是乡间的野花，顽强、不服输，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的晚年却让人揪心。

     

       外婆今年82岁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年轻时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在她的身上烙上了许多的“烙印”，风湿关节痛、胃痛、白内障、耳鸣一直伴随着她。近年来，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体重从年轻时的120斤降到了70斤，饭量也很少。可就是这样一个老人，在她病得无法做饭的时候，她的小儿子、小儿媳却不管不顾，那个她自己亲自拉扯大的小孙子还说自己的饭自己做，甚至对外人诉说她要求太多。

     

       前几天，外婆给我母亲打电话哭诉着小儿子一家的无情，我母亲潸然泪下。母亲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可以走法律途径要求所有的子女都尽赡养老人的义务，我无言以对。都说“养儿防老”，试问，如果每一个老人为了家庭、为了子女辛苦大半辈子，到头来却都要通过法律途径才能得到自己应得的尊重和爱，那咱们这个民族不可悲吗？

      

      母爱无边，仅以此文献给我最敬爱的外婆和像她那样为子女劳苦一生的伟大母亲们。

作者：贵州松河煤业发展有限责任公司 程远莉

编 辑：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