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美茵:麻花辫,你还好吗? | |||
| 煤炭资讯网 | 2014-3-7 10:47:15 散文荟萃 | ||
|
我忘记了很多事和很多人,却忘不掉一个流浪的女人:麻花辫。
我原来居住的25号楼下,有一个生活了近三年的流浪女人,她大约有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中等,一张清秀的脸红扑扑的,眼睛如深黑的潭,悠悠的,没有一丝杂质,饱满的唇,上扬着唇角,每次见到她,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最显眼的就是她一头的黑发,每天早上只要不下雨,她一定会坐在花坛边梳理秀发,头发中线分得很匀称,麻花辫也辫得非常漂亮,她很安静,静得像没有一丝波纹的水面,她说不出自己的名字,麻花辫也只是我在心里对她的一个称呼,除了这些,她身边还有两个形影不离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袱,那是她全部的家当。 楼下的花坛,是麻花辫最熟悉的地方,花枝上经常晾晒着她被雨水淋湿的衣裳。人来人往的街道,卖菜卖小吃的应有尽有,很多时候,她静静的微笑着,用温暖的眼眸看着过往的繁华,也有时候她会起身在附近走一走,只是即便如此,也不会离她的大包袱太远。一次我下班回家,看到麻花辫猫着腰在认真捡拾被大风吹到路上的垃圾,然后一次次送进垃圾厢里,有的垃圾被风驱赶着,她刚要抓住就又逃脱了,她执着的撵着,直到将它们抓在手里,仿佛这里就是她家的院落,她要维护好,保持好这份整洁,我的心仿佛被利器扎了一下,或者说有一种羞愧感,麻花辫的举动就像一面明镜,面对她,我们这些衣冠楚楚的所谓的“正常人”不知道做了些什么,麻花辫被这个世界冷落,但是她却深爱着周围的一切,挚爱着并不属于她的家园,她为四处飘散的塑料纸片找到了安身的地方,可是她温暖的家又在哪里? 很想帮她找到家,可是问了很多次,她除了微笑,什么也不说,她不是聋哑人,我听见过她轻声哼唱的歌声,有一天她终于对我吐露几个字:贵阳,富(付)家寨,姓唐。拿着这仅有的线索,我在网上查询,还去邮局查阅了那本厚厚的地址书,可是都一无所获。岁月不停的流逝,转眼又过了两年,我只能用简单的方式给她星点微弱的关怀,她从来不伸手向谁要钱,我每次给她零钱的时候,也没有出现想象中她兴喜的样子,她总是犹豫着缓缓才接过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烂钱包装进去,表情依然是那份淡淡的微笑,不卑不亢 。一次下班,天气很冷,我买了几个包子送去給她,她接过去以后,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递到我唇边,轻轻说道:你也吃!我突然感觉胸膛很暖很暖,但是也很痛很痛!这次,一张微笑的脸被我看得格外清楚,真的很美,只是她的美被迷失的记忆浪费在这流浪的艰辛和苦涩里。 贵州的寒冬远比北方的干冷还要难熬,冬雨霏霏,湿寒入骨,麻花辫可能想起了远方的孩子,开始编织小毛衣,并且还是像斑马一样的条纹,纹路的间距很规范,不宽也不窄,每天下班,总能看到她的进展情况,速度很快,转眼,就已经在织袖口。可伶的麻花辫,她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家的方向,却还惦记着自己孩子的冷暖,只是,即使有朝一日她回到家乡,她的宝贝可能早已长大成人,她编织的旧线小毛衣恐怕也只能作为伟大母爱的厚重见证。她在家里,一定是一位称职的母亲和妻子,因为她心里盈满了爱和善良。 现在,我们虽然搬到了另外的小区居住,但是上下班也要经过麻花辫常呆的花坛,可是近一年了都没有再看见她孤单的身影,如今,又是一个花开的季节来临,我经常默默的问:麻花辫,你还好吗?你在哪里?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