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1月5日，我的内兄因患急性心肌梗塞被送往市人民医院抢救，当他被邻居用担架抬出家门的时候，我那87岁的老岳母没有来得及到身边看一眼，望着急急被救护车拉走的儿子，她老人家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紧追了一段路没能追上，便被人们搀扶了回去。 
     

     1月6日，我的那56岁的内兄因抢救无效睁眼离世，考虑到我岳母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受不住这突如其来横祸的打击，我们就连哄带骗把她老人家接到我妻姐家，让她避开儿子的葬礼。坐到妻姐家的床上，她老人家一遍一遍的问她儿子究竟怎么啦？当她老人家知道儿子患重病被送到了医院时，便老泪纵横的哭诉说：“都是我拖累了儿子，那病是累的，这次他要从医院回来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挡住他，不让他再受劳累、不让他再出去干活，我31岁生了这么个宝贝蛋子，如论如何我要他看着把我先送到坟地。”

 

      1月8日这天，内兄葬礼如期举行，看到冰棺里边躺着的内兄，好多亲戚朋友提议让我岳母再见上他儿子最后一面，毕竟母子连心，一旦葬了内兄，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内情，那将会造成终生无法弥补的遗憾，她老人家的晚年日子将会在无尽思念儿子中痛苦的度过。可是我们转眼又想岳母那满头白发和那病病殃殃的不到60斤重的身体，谁也不敢保证他老人家面对儿子的遗体会不会倒下。

 

     岳母一生是一个非常要强的女人，1928年我的岳母出生在河南省某县一个农民家庭，12岁那年河南省遭灾又遇三年大旱，田里庄稼颗粒无收，周围每天都有饿死人的噩耗传来，好多人饿的浑身浮肿，走不动路，岳母家内把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为了活命，全家人含泪将岳母卖给一人贩子，她就和邻村的一个姑娘结伴同行，夹杂在逃荒的难民中间，沿路乞讨、躲过兵荒，靠一双被缠着的小脚来到陕西韩城，开始了她漫长的人生旅途。

 

      二十年代的中国，经济、文化都还很落后，河南省的老百姓虽然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但却没有忘记给女人缠小脚，

 

      我的岳母整天跺着一双三寸金莲小脚，下地干活、喂鸡扫院、生儿育女、料理家务。那时候没有实行计划生育，想不生孩子也没有办法，所以，我岳母就一连串的生了两男七女、共九个孩子。我内兄是她一连生了4个姑娘之后的第一个男孩，30岁得子，那真是痛爱有加，由于内兄属猪，所以就给他取乳名叫“唠唠”，在脑后留了一根很长的辫子，直到上学时才剪掉。岳母一生争强好胜，年轻时家里吃饭的人口多、劳力少，岳父又是一个老好人，整天只知道干活，家里的大事小事全靠我岳母操劳，从一家人的吃饭穿衣、到村里红白喜事的应付，我岳母样样都得照应。

 

      屋漏又遭连阴雨，有一年我岳父给生产队放牛，不小心把一头大犍牛从山上掉下去摔死了，生产队长让赔偿300元钱，那时候的300元相当于现在农村的3万元都不止。没办法，我岳母就率领着几个大一点的儿女们白天到生产队下地干活、晚上加工纺棉花、织布，空闲时间给生产队割草。就那样坚持了整整4年时间才还清了那300元牛钱。

 

       就在我岳母70岁那年，我岳父因患高血压病不幸去世，岳母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而今她老人家已87岁了，家里已是四世同堂、儿孙满院。她老人家整天老念叨着不求多么富贵，但愿一家人全全合合。如今我内兄却这样了，叫我们该怎样抉择呢？是让她老人家冒着生命危险去和儿子的遗体告别？还是让她在无限的思念中度过以后的日子？这个抉择太难了。

 

     眼看着一铣铣黄土盖住了内兄的棺材，我们谁也不知道将该怎样面对我岳母找寻儿子的局面，也只能瞒一天是一天了。也许，她老人家还是永远不知道真相的好！

作者：陕西彬长大佛寺煤矿 张建峰

编 辑：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