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亚杰:爷爷的肩 | |||
| 煤炭资讯网 | 2015-4-8 15:46:34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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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若断若续,似有似无,把老家浇得湿漉漉的。又是一年清明时,我来到了爷爷的坟头,进行一年一度的扫墓。那座坟头立在那里已经好久了,枯黄的杂草密密麻麻地长着,完全将其淹没。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锄头把上面的杂草锄掉,跪在爷爷的坟头前,默默地点燃了纸钱。纸钱在火焰下化成袅袅青烟,飘进我眼里,刺刺的,眼眶莫名地湿润起来……
算起来,爷爷辞世已经二十三年了。爷爷的样子,在记忆中已变得十分模糊,一些儿时的往事也只记得两三桩,但对于爷爷宽大的肩膀,我却始终不曾遗忘。
那时的我,仰着头,看着爷爷,仿佛他的肩膀撑起了整片天。我在他温暖的羽翼下,幸福地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而最让我骄傲的事就是坐在爷爷宽阔厚实的肩上,俯视我的世界,只有我和爷爷的奇妙世界。
我想那是我最为快乐的童年记忆,把玩着爷爷被时光染白的胡子,小脑瓜疑惑地思考自己的头发为什么是黑的;或是,居高临下地对爸妈发号施令,看着他们在爷爷宠溺的目光里,对我种种过分的要求“百依百顺”。有时候,爸妈忍不住嗔怪爷爷一味地纵容我,上了年纪不知道好好休息还要陪我一起疯;我呢,不知道体谅爷爷,总去烦他。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把头低下来,伏在爷爷的颈窝里偷着乐。
爷爷是个戏迷,自然爱看戏。每逢邻村赶庙会,爷爷总是背着我沿着那条蜿蜒的乡间小路去看戏,即便路很远他也从不会落下。可毕竟爷爷老了,走两步就已气喘吁吁,淘气的我还总是在爷爷的肩上来回扭动身体,这使爷爷走路更显蹒跚。结果每次到达看戏的地方时,爷爷总得大口喘几口气才算能够缓过来。但只要一听到戏,他便瞬间来了精神。而我则是被舞台上红白黄绿蓝颜色油的大花脸所吸引,并时不时咿咿呀呀跟着哼唱,把爷爷逗得前俯后仰。那时的我总以为会永远坐在爷爷的肩膀上,一直将这份快乐持续下去。可幸福总是那么短暂,爷爷最终还是离我而去,那份爷爷予以我的快乐也渐行渐远……
最后一次坐在爷爷的肩上,是我三岁那年的冬天。那段日子爷爷生病了,无精打采地坐在床边,而我却在爷爷的身上爬上爬下,非要爷爷背我。爷爷被缠得没有办法,背着我颤抖着站起来,正当弯下腰往门外走的时候,一不小心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跪倒在地,我从爷爷的肩头滑了下来,吓得哇哇大哭。虚弱的爷爷不知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敏捷,一转身把我紧紧搂在怀中,上下打量着我有没有伤着。我抬起头,发现爷爷脸涨得通红,太阳穴暴突着,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在确保我没事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把我举起,放在他的肩头,吃力地站起来,背着我走回到屋里,轻轻地把我放在炕上。虽然那时我还小,但已感觉到爷爷确实背不动我了。
那次生病之后没多久,爷爷就悄然离开了人世。年少无知的我在那时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看见爸妈跪在爷爷的炕头撕心裂肺地哭着。直到出殡那天,看见大人们把爷爷埋到一个土堆里,我才渐渐意识到,爷爷这次真的不会回来啦,那一刻,我忽然失声大哭起来,我不知道那天我究竟哭了多久,等到真正有意识时,我已经躺在爷爷睡过的炕上。只不过这次只有我一个人,而且以后的以后还是只有我一个人,爷爷再也不会出现了……
纸钱烧完了,泪水已经决堤。我仰望天空,擦干泪水,对着天空大声呼喊:“爷爷,我想你了!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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