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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关锁:追忆父亲二三事

煤炭资讯网 2016/10/8 17:11:56    散文荟萃
    共和国67周年生日过去了,恰好今年这一天也是农历的九月初一,是我敬爱的父亲马德祥的83周岁生日。“每逢佳节倍思亲”,我自然而然地便想起了我的父亲。上个月下旬,在父亲的忌日后,我发表了《一篇尘封12年的祭文》,遥祭父亲的在天之灵。而今,又逢父亲的生日,虽然我们父子已阴阳相隔12个春秋,但岁月永远也冲淡不了我对父亲深深的怀念之情。回想起父亲的音容笑貌,回想起生前的许多往事,宛如就在昨天发生一般,历历在目。尤其是父亲晚年在风雪中一瘸一拐蹒跚前行的身影,永远定格在我记忆的底片里,始终无法忘怀。下面,我就撷取父亲一生中的几个小故事,缀就以下文字以慰藉我思父之心。

        激流脱险

    记忆最深的那一次,是我刚刚记事时。记得有一天,刚刚下过一场暴雨,雨过天晴,经常不着家的父亲忽然从大队部回到家里。只见他浑身湿透,像一个“落汤鸡”一样,从衣服上滴下的水不一会就将土窑洞的地板湿了一大片。他心有余悸地告诉祖母和母亲说,这场暴雨下得太猛,我挂念刚刚竣工不久的团结坝被洪水冲垮,就独身一人冒雨顺着大坝前来查看。所幸的是在施工过程中,质量要求非常严,大坝就像铜墙铁壁一般分毫未伤。在走到大坝尽头时,看到河底二队和疙瘩村的一些村民在河床两岸拣拾、打捞从上游冲下来的玉米穗,就大声劝告他们,水流湍急,随时有涨水的可能,赶快放弃打捞庄稼离开河床。就在这时,一个浪头袭来,猛涨的洪水一瞬间漫过了堤坝,将父亲卷入水中。父亲在激流中被呛了几口水,身不由己地被洪水席卷着向下飘去。忽然,身边不远处有一棵在洪水中缓缓移动的连根大树进入了父亲的视线,理智尚存的父亲一伸手,迅速抓住了树梢。依赖这棵大树的阻力,父亲稳住了完全失去控制的身子,他一边镇定心神,稳定呼吸,一边思索起脱离险境靠近河岸的办法。父亲回头打量自身,被洪水泡涨的衣服异常沉重,上衣口袋里装着的香烟、工作笔记本和《毛主席语录》和裤兜里装着的几个窝窝头,像铅块一样沉甸甸的直往下坠。他想,这些东西装在身上,对脱离险境是个负担,要毫不犹豫扔掉,否则自己是难以从汹涌的激流中脱险的。也许这些东西献给河神爷,他一时高兴,就手下留情放我一条小命也说不定呢。于是,他将装在衣服上下四个口袋里的一盒曲沃烟、一个小塑料皮笔记本、一本《毛主席语录》以及几个临时压饥的窝窝头毫不犹豫地倾囊扔进了激流。笔记本里面还夹着几块钱和一些粮票,那是为到各队蹲点包队时在社员家里吃派饭准备的。忽然,大树被河边一块巨石暂时拦住了。父亲一看逃生的机会终于来了,凭着多年的经验,他知道,河边的石头经过千百年的冲刷,已经变得无棱无角非常光滑,是拦不住激流对大树的冲击的。很快大树就会飘离巨石,继续向下漂流。机不可失,他赶紧用尽全身力气,借助树枝的枝杈,攀上巨石爬上了河岸。就这样,惊魂未定的父亲,顺着沿岸的山脚一路跌跌绊绊回到了家里。后来有一次,我听父亲给乡亲们摆“龙门阵”时,绘声绘色地讲述他亲眼看到两条蛟龙在洪水中角斗的情景。我想,父亲是一个被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武装过头脑的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和“无神论者”,怎么会相信并传播这种封建迷信呢?直到今天,我才体会到,父亲在当年那场激流脱险时的处境是何等险恶。也许这是他看到一个接着一个的滔天巨浪在一瞬间产生的幻觉吧!头脑里既有对共产主义理想的崇高信仰,又不可避免地残留着一些从旧社会过来的农民的封建意识,这才是我的父亲,一个真实的褪去政治色彩的父亲!

        背子就医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父亲一直忙于集体事务,很少顾及家里。一年三百六十日,他至少一大半时间是在大队部度过的。记得有一年年跟,别人家都在忙着磨面、推豆腐、置办年货,我们家还是冷冷清清,家徒四壁,母亲着了急,便打发我和二妹到河底大队部去找父亲。父亲这才将大队的事情托付给其他人,带领我们回到家里。当日,我们精心挑拣了几升黄豆,第二日便忙着做豆腐。也就是这一天,母亲临盆生下了小妹。这一日,是腊月二十七。那一年,还是我们家历史上唯一一次实现“三不(不割肉、不放鞭炮、不贴年画)”的春节。但如果你认为毛泽东时代的党员干部都像父亲这样,是断绝七情六欲、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那就大错特错了。尽管父亲将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集体和家乡的百姓,但说他对家里人毫不关心,那是失之公允的。父亲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他不但对祖母的教诲言听计从,而且对祖母的身体非常挂心。每次从河底回来,他都要给咱们买一些正痛片、四环素等家庭常备药品,以备不时之需(那时,许多乡邻们家庭因为贫困经常缺医少药,有了病硬捱死撑不肯到医院就诊,祖母便无偿拿些对症的药给他们吃,获得远近乡邻的巨大赞誉)。

    我小时候的体质很弱,八九岁时患了一场被确诊为胸膜炎的大病。是父亲每天背着我到河底大队保健站、河底公社卫生院就医。后来,我在公社卫生院住了半年院,是父亲一直陪在我身边,为我端屎倒尿,喂药喂饭。我没有食欲,父亲到处托人为我买石榴和各种开胃水果。那时候,基层医院医疗卫生条件落后,公社卫生院连青链霉素都很紧缺,是父亲托关系在城里为我捎回这些医疗过程中的特效药品。因早期的误诊,使我的疾病贻误了治疗,以致于胸腔内积存了大量积液。当时,公社卫生院无人敢开刀引流,是父亲拿的主意,果断让刚刚下放到卫生院的邓立民医生(后来,他调回临汾,受命组建了临汾市第二人民医院,也就是今天的尧都区第二人民医院。)大胆试刀。这是邓立民医生医疗生涯中使用手术刀的首例。小时候,我的臂膀经常脱臼,是父亲一次次背着我翻山越岭到五六里外的土峁上,找一位擅长接骨推拿的老中医给我人工复位。那时候,由于经常看不到父亲,幼小的我趴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想的却是希望我经常患病,那样就可以经常看到父亲,经常可以享受父亲的关爱和照顾,经常可以感受父亲宽厚的肩膀和温暖的怀抱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小小脑瓜里不时冒出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怪念头,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啊!

        俯首挨斗

    下面这个关于父亲当年“走麦城”故事,是从我们大队碗窑沟生产队一个名叫张小管的长辈口中听到的。初中毕业后,我在父亲的安排下,到设在该村的大队陶瓷厂干活。起初,我的吃住,是被父亲安排在其好友陈小同的家里。因其家中二女皆已成年,在其家中生活多有不便,我便自作主张住在了邻居、我的初中同学张锁根家中。同学的父亲是一个热情好客且很健谈的老人,恰好他又与我父亲年龄相仿、彼此了解,茶前饭后、不眠长夜,他便将父亲在河底执政期间的一系列“囧途”“糗事”在我面前抖落了出来。那是文化大革命初期,“一二六”“造反派”组织夺了中共晋南地委、晋南专员公署和临汾县委、县人委的权。随后,县各单位和社、队也先后被夺权。红卫兵小将们将“走资派”们押解着沿街串乡游街批斗,父亲作为河底大队党支部书记自然也未能幸免,和当时的河底公社党委书记宋通宝一起被挂着牌子游街批斗。当时造反派们高呼“低下你的狗头”口号时,别的“走资派”都并不情愿低下在位时高高扬起的头颅,需借助造反派们的“铁拳”和“神腿”,才会老老实实地将“狗头”低下来,唯独父亲是那样自觉、那样主动,令造反派们和围观的村民群众都大惑不解和啧啧称奇。后来,运动过后,官复原职的父亲曾不无得意地告诉几位至交好友,造反派让咱低下狗头,咱就低下吧,反正小狗就是我的小名,自己并不吃亏。相比那些饱受革命小将拳打脚踢的人,自己好像还沾了大便宜呢!后来,听说在大队革委会上,父亲大义凛然地表态宣布,“三一八”、“一二六”(“一二六”、“三一八”,指的是1967年1月26日、3月18日两大造反派分别夺取原晋南地委、晋南行政公署党政机关大权的时间。因此,当时整个晋南地区就以这两个夺权日,分出了对立的两大派群众造反派组织——“一二六”、“三一八”)都是革命的造反组织,是人民内部矛盾,绝不容许河底发生革命群众自相残杀的悲剧事件。正是在他的掌舵下,家乡河底平安度过了那场腥风血雨和难熬的十年浩劫,迎来了政治清明、经济腾飞的春天。
 
     晚年,父亲退隐乡里,躬耕陇亩,甘守清贫,甘受孤独,从不给党和政府添任何麻烦!即使是在百病缠身的风烛残年,忍受着巨大的病痛折磨,父亲也从未向党和政府伸过手、开过口!不仅如此,他还将自己的一点可怜积蓄全部捐献于引水、铺路、集资办学等社会公益事业,临终时竟没有为自己留下安度余生的钱。2014年农历8月19日,一个让我无法忘记伤痛的日子,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作为建国后家乡河底的首任掌舵人、村两委第一代领导集体的核心,我最遗憾的是,村、乡两级党委、政府没有为他召开追悼会,为他作一个公正的盖棺论定。我知道,一直在乡里工作的长兄此时已转入煤矿上班,尽管他通过各种途径向各级领导提出有关意向,但最后还是被以各种理由婉言拒绝了。后来,一次偶遇使我知道了个中原委。那年冬天在内侄的婚礼上,内兄的战友、一位曾长期在村两委担任要职的村干部酒后吐真言,无意泄露了“天机”:“当年,在确定新一届河底村两委班子时,乡党委征求你爸爸的意见。你爸爸太执拗了,否决了我们这几个接班人选。不然的话,以你的才干,在村两委担任个职务,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原来,正是由于父亲坚持原则,当年在乡党委征求接班人选的意见时,没有推荐他们,而是推荐了相对踏实厚道的谭西尧、刘阮山,使某些人一直耿耿于怀,不但在父亲去世后拒绝为他举行追悼会(在同村一位资历远不及父亲的老前辈的葬礼上,村党支部却宣读了悼词),而且无情断送了我的政治生命和前途。百姓心中有杆秤,儿女心里有片天,父亲就是我心头的一片天。我自然不会对一个村干部的私心杂念斤斤计较,但我的心里有一面镜子,父亲在这面镜子里的形象是高大的、伟岸的,而某些人却是矮小的,猥琐的。他的高风亮节,他的坦荡襟怀,让世间百官自愧不如,无颜以对,无地自容!父亲用自己一生的行动,慷慨地为儿女们留下了一笔可观的精神财富和遗产,让我们终生受用不尽!
 
    如今,父亲已经离开我十二年了。多少岁月随烟尘流逝,但父亲的光辉永远不灭;多少记忆被时间冲淡,但父亲的身影依然清晰。在我的心目中,父亲就是一面旗帜,一直引导着、激励着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无惧无畏,奋勇向前。


作者:晋能集团四通煤业 马关锁      编 辑:肖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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