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 健:我的老娘 | |||
| 煤炭资讯网 | 2016-2-29 14:01:47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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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今年84岁了,身体不错、手脚灵便,经常自己出去玩。去年10月25日,娘乘车时发生了意外,仰面摔倒,伤到了头部,造成脑部出血。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终于把娘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刚救过来时,娘的意识是清醒的,也能简单地说几句话,但大夫对我说:“老人家脑子里的血块吸收后,会有积水形成,可能会意识不清。但手术风险很大,做不做手术你们商量。”我和哥哥姐姐弟弟商量了半天,觉得娘的年龄太大,如果动手术,很可能就下不了手术台,可是……。最后决定:不做手术,保守治疗!心里沉沉的。
我不知道选择保守治疗是对还是错,但我实在不想让老娘再受痛苦,因为老娘清醒时一再要求回家。
渐渐地娘不再说话,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下肢也不再翻动。睡醒了就会瞪着眼睛四处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许,娘再也认不出她的孩子们了……
我伏在病床旁,仔细端详着娘的脸。我有多久没仔细看娘的脸了?——愧疚满腹!
娘的白发稀疏,满脸的皱纹记录着近一个世纪的岁月。干瘪的嘴巴紧闭着,偶尔打个哈歇露出仅有的三棵褐色、缺损的牙。
娘曾经有一口洁白的牙齿,儿时的记忆里娘的牙齿无所不能:能咬断细细的缝衣线,能咬断粗粗的纳鞋底麻线,能解开绳子的死扣,还能咬碎干硬的窝窝头。娘用一口结实的牙齿喂大了四个孩子,给自己留下的却是三棵残缺的牙!
我把头凑近娘的胸前,闻到了久远而又无比亲近的气息。
娘不能说话了,但我知道娘想说什么。那是对儿女的叮嘱、安慰和牵挂! 儿时,常听娘讲她小时候的事:日本鬼子占领了崂山,炸了八路军的兵工厂。在兵工厂干活的姥爷姥姥一家逃到了山里,鬼子走了以后,姥爷一家一路要饭,走回了章丘相公镇老家。可是老家也不安生,土匪、鬼子轮流进村,整天兵荒马乱。娘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上饱饭、过上安稳日子!
后来,娘嫁给了爹。当时我爹在济南的小作坊打工,由于薪水太低,养活不了我娘,我娘怀着我哥哥就回到了穷的叮当响的爹的老家。从此我娘既要伺候年迈的公爹(我爷爷),又要照顾年幼的小叔子、小姑子,还要带自己的孩子(我哥哥和后来出生的我姐姐)。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可娘说有奔头!
如今日子好了,太平盛世了,想吃啥就有啥,娘却躺在了病床上!
看着娘的眼睛,娘也怔怔地看着我。突然,娘仅有知觉的左手动了一下,嘴角也抽了一下,“娘,你是认出我了吗?你认出儿子了吗?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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