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绒仙:老 屋 | |||
| 煤炭资讯网 | 2016-2-4 18:16:14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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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其实并不老,如果把它看做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只有三十多岁,算是英年早逝吧。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在我三四岁隐隐约约能够记事的时候,父母动手盖房子了。爷爷有四个儿子,父亲排行老三,大伯和二伯相继自立门户,现在轮到父亲了。家,在人的生命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不仅仅遮风避雨的场所,还包容了人世间所有的喜怒哀乐和生老病死。
拥有宽敞、明亮、舒适的房子是所有人大半辈子的梦想,我的父母自然也不例外,他们省吃俭用积攒了二百多元作为修房子的资金。二百元在那个年代可是一笔不少的钱,现在,甚至买不到一套像样的衣服,甚至不够吃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甚至于抵不上别人的一瓶酒和一盒烟。父亲当年工作在乡下,周日下午骑自行车去单位,周六下午再骑车回家,家里的大小事务几乎全部落在母亲的肩膀上。一个柔弱的女子,既要孝敬年迈的公婆,还要抚养年幼的我,还得干地里的农活,更重要的是还得料理盖房子的琐琐碎碎的事儿,那份辛苦几人能体会,又有几人难呢过理解?可是母亲没有半点怨言,默默地为了家日日夜夜操劳着,或许她早已明白了家的全部含义就是付出不求回报。
经过母亲大半年的努力,新房子终于盖成了,多少年后她对我讲,当时我们家的房子是村里最气派的。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多多少少露着些许骄傲。是的,我相信母亲的话,虽然我家不足一百平米的房子只有正面的墙是用砖砌的,虽然墙上的窗户和门全是木头做的,虽然其余的三面墙全是用泥土搅拌着麦秆抹平整的,但是和村子里那些如老妇一般佝偻着身躯的更老的房子相比,我家的房子好像刚刚嫁到村子里俊俏的新娘一样,独领风骚好几年,曾经吸引过多少羡慕的目光啊。
老屋,在我六岁的时候迎来了它的另一位小主人——我的小妹。有了老屋的呵护,我和小妹在它温馨的怀抱中一天天的长大。老屋见证了太多我和小妹的嬉戏,见证了太多我们被父母的责骂;听惯了我们的欢笑,听惯了我们的哭泣。无论怎样,老屋始终以博大的胸怀包容着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上学、工作、成家,看着我们体验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哦,真想让老屋将那段时光永远保存、静止,将世间的烦恼、忧愁永远阻挡。但是老屋要老去,人也要老去。原本平整的墙面被岁月刻下了一道一道的伤痕,诉说着沧桑。
2008年,老屋又迎来了它的另一个主人——我的妻子。此时的老屋,看着满院子的亲朋好友,看着我的已经不再年轻的父母,看着我和我的妻子,看着我那青春靓丽的小妹,也许,它也想说一说什么。第二年10月,我的儿子在出生八天后回到了老屋。哦,老屋啊,又一次用它温暖的怀抱和宽广的胸怀接纳了一个幼小的生命,目睹了一个有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和肉嘟嘟的小脸小生命的成长!可是,老屋终究是老了,全家人决定,将老屋拆掉。2012年的正月,四五个村子里的小伙子站在了老屋屋顶,一片片青瓦被揭下,一根根被烟火熏黑的椽木被取下,最后一刻,我抱着三岁的儿子眼睁睁地看着老屋轰然一声倒在我们的脚下。站在老屋腾起的尘土中,三十多年了,我第一听到了老屋的叹息,第一听到了老屋的诉说;三十多年了,我第一次感到了老屋的疼痛,第一次感到了老屋的抽搐。
老屋,从此成了我们每个家人的记忆,我坚信,在那记忆的深处,老屋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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