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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 娇:再回故乡

煤炭资讯网 2016-3-28 10:20:12    散文荟萃
    儿时的故乡,是一个充满原始质朴、自然宁静气息的小村庄。“绿树村边合,青山廓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是故乡深深地留在我的脑海中的印象。回想童年每次准备随父母回故乡,都会有一种渴盼和期望的心情在心底涌动。故乡,曾给童年的我许多开心的时光和有趣的记忆。而今,再回故乡,故乡的一切,却令我感到陌生、遗憾、无奈和失望。

     记得儿时回故乡,下了公共汽车,从公路上拐上一条向南的野草夹持的乡间土道,迎着明晃晃的天光,小走一阵,便到了一个不算太陡,但坡很长的大坡的坡头,站在坡头居高临下,即可远远望见故乡的村庄。那村庄象是从地底涌出来的汹涌翻卷的绿色云堆,也象一团非常厚重的绿色的滚滚浓烟,生机勃勃地堆垒在广袤的田野上。村中人家的院墙、屋顶似有似无,只在那浓绿单薄稀疏、遮蔽不住的地方,偶尔露出一块一角。村外的田地里,稼禾茂盛,有零零星星的农人在不紧不慢地劳作。村庄的边沿,在绿色的衬托下,隐约有三只五只鸡、鸭影影绰绰在自然地移动。印象最深的是每次回故乡站在坡头,眼中看到的白云高天之下故乡的那种旷远寥廓的景象,以及这种景象在童年的我的心中诱发的那种快乐和兴奋感觉。
 
    记得站在村头,向东南望去,是一马平畴的原野,在天地交接处,是两座列屏般的隐隐青山。因为远,山的纹理绉折、细节草树一概看不见,只有青青的山色,衬托在远远的天幕上。村头南侧,是一个平坦如坻、面积很大的打麦场。场的中间有一个树冠很大、枝叶茂密的老柿子树。在夏季的中午或晚上,这里常是人们喝茶、纳凉自然而然选择的地方。麦场的边上是浅浅的排水沟,排水沟边沿上长满厚厚的、但永长不高的不知名的野草。打麦场的南端,有一个亩许大,一年四季也不干涸的池塘。池塘西沿、南沿、东沿长着六七棵十分粗壮、高大的老柳树。老柳树那浓密的枝叶参天蔽日,几乎遮住了大半个池塘,即便在最热的夏日午后,呆在柳荫下,也沁凉沁凉,一点也感觉不到太阳光的酷热。
 
    村口两边的路旁,也长着杂草,也是那种长的很密实、很厚实但总也长不高的野草。村头是不知何年何月人家废弃的宅基空地,上面随意长着几十棵没有修整过的大大小小的树木,其间也丛生着灌木和杂草,还有残留的黄泥矮墙、小道颓埂。里边常有人家的鸡、鸭在悠闲觅食,有时也有人家的猪、狗、羊等家畜在活动出没。
 
     村巷是泥地,垫着细碎碳渣,下雨天不会太泥泞。村道两边,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有树。不少人家门前的树都很高、很大,年头看起来都很长。在村中间和村东头,有两棵很有些年头的枝浓叶茂、非常高大的老槐树。白天,树荫下是村人们议事、口片闲不自觉就凑在一起的地方。有月光的夜晚,树荫下,则成了村中儿童玩捉迷藏、狼吃娃等游戏的独占的天地。
 
    村中人家的大门,各色各样。有很少的人家是砖砌的、门脑上刻有“耕读传家”“和善为福”之类字样的门楼。大多数人家是仅用青砖简简单单砌一个浅浅的门洞,没有造型,也没有任何的雕刻与装饰。还有不少人家干脆是土墙上挖一个土洞了事。家家户家的门板都显得很老旧、很沧桑,有的很单很薄,还有的只是用木片、树枝、庄稼秸杆或钉或编的栅栏门。记得有一户旧时是大户人家,他们家的大门稍微讲究一点,大门安装在带狮子头的石礅上。大门前带有门房,不但能给大门遮风蔽雨,而且门房两侧靠墙有供人闲坐的条石,在阴雨天或冬夜,这门房就自然成了一些人打牌、闲口片的公共场所。绝大多数人家尽管没门房,但大门外两侧都有供家人消闲、休息时坐的台子或墩子,这些台子、墩子有的是石头打造的石鼓、石条,有的是坚起来放的废弃的碌碡,有的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很不平整的大石块,有的是用旧砖随意砌的台子。村中人常在吃饭或休闲时坐在自家门前的各色各样的墩子台子上,开心随意地与左邻右舍拉话、开玩笑、谈事情、讲见闻、交流信息,把庸常的生活调剂的有滋有味。
 
     记得村中人家,绝大多数都是低矮老旧的泥瓦房。院墙是黄土墙。庭院是泥地。院中都有树。有的是石榴树,有的是苹果树,有的是枣树,有的是李树,有的是桑椹树,有的是梧桐树,院中大多都有花,随意种的有菊、有月季、有烧汤花,还有一种叫魏花的,还有叫不上来名字的。农家小户尽管房屋低矮,门窗也被炊烟和岁月熏的黑黑的,但小院有树有花,一点也不寒伧,也不煞风景。晚上从地里劳作回来,洗涮清爽了,在院中安一张矮腿小桌,坐在小桌旁的小凳上或躺在躺椅里喝水、抽烟、消乏那是再惬意不过的时刻。那种轻松、适意的感觉在城市里,在公园里是无论如何也体味不到的。
 
     那时,村中家家都不富足,家家的房子都很老旧,家家的大门都很陈旧,家家的庭院都很简陋,但给人的感觉却很亲切,很舒服。从来也没有统一规划过的村庄,简陋却很和谐,无序却很自然,显得平淡天然、朴实无华,使得看似粗陋、土气的村庄,偏偏贮满了无穷无尽的安祥和快乐。记得我尽管回故乡的次数不是很多,但每一次回到村里,很快就能和村中的孩子们玩到一起,没有一点隔膜或隔阂。我与他们一起到野外地田地里挖黄鼠狼洞,到菜畦里抓蝴蝶、挑扒虎,到涝池里学狗刨、打水漂,上树抓知了、掏鸟窝。吃完晚饭后,与他们在村巷中追逐戏嬉,在月光映照的树荫下,打仗抓特务,捉迷藏,尽情地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夜深了,才在祖母、爷爷或父母的喊声中,带着满头大汗和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恋恋不舍、意犹未尽地回家睡觉。
 
    故乡的黄昏也是我童年的最美的记忆。记得,那时一出村,四外都是一望平畴的田野。村人就在村边的田野中茹弄劳作。一到黄昏,夕阳的余辉,便会使得眼中的一切,包括稼禾、草木、动物和劳作的农人的色彩,变得特别的清新、特别的亮丽、特别的柔和、特别的蓬勃。当暮色降临,村庄上空就开始有一缕缕或浓或淡的炊烟在袅袅升起。如果没有风,那炊烟会升的很高,并在一定高度的天空上汇和在一起,变成灰色的淡淡的薄雾,然后不知不觉消失在渐渐浓起的暮色中。当炊烟升起时,村里村外的树上就密密地聚集了众多的归巢的鸟儿,唧唧喳喳的叫声可以传出很远,并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通往村中的土道上,开始有三三两两下工的农人背着草帽,扛着锄、锨或犁、耙等农具,不紧不慢赶着老牛悠悠地向村中走着。这一留在脑中的故乡的黄昏的景象,用现在的感觉来说,真的象一首诗,一支歌,一幅画,给人一种语言难以描述的惬意和舒悦。
 
    二十多年后,再回故乡,下了公路拐上新修的很窄的乡村水泥路,路旁恣肆旺盛的野草被铲掉了,路平整了,但芳草侵古道的那种别样的感觉却没有了。走了一会,来到记忆深刻的大坡前,站在曾经令我不知多少次无比兴奋的坡头,再看故乡那个村庄,却让人大失所望。村庄,记忆中那汹涌怒放的绿色没有了。少得可怜的绿色,星星点点,再也遮蔽不住人家的房舍和屋宇。村外的田地也被分割成横七坚八的条条块块,大部分是果园,果园周围都圈着不太高的土墙。田野也因而没有了那种敞亮、宽阔、一望无边的感觉。走近村头,村边的打麦场也没有了,原来的打麦场一部分成了几户人家的宅院,一部分成了一户人家的养猪场,还有一部分成了村人倾倒脏物的垃圾堆。站在村头,再望东南的一围青山,因眼前视野范围的田地有果园的土墙,眼光再也不能毫无阻碍地达到天地交接处,因而那很美的隐隐青山,与环境没有了和谐自然的联系,从而也没了原有的妩媚和韵致。村口原来随意而生着树木、蔓延着野草的空场没有了,也成了人家的宅院,那种曾经的野草深深的宁静、荒疏的感觉没有了,令人无比遗憾。二十多年过去了,村庄扩大了不少,比记忆中的不止扩大了三分之一,但都基本上是随意圈占,严重破坏了村庄的和谐的格局和自然的氛围。原来村庄边上的一片一片的树木荫荫的小树林,一个一个杂草丛生的小水壕都没有了,有的是各种颜色、大大小小的塑料包装袋,或是人家修造房屋后倾倒的一堆一堆的建筑垃圾和其它脏物。村子南端的涝池也没有了,它已被各种垃圾填平了,涝池沿上那参天蔽日的大柳树也没有了踪影,原来碧波漾漾、柳荫深深的池塘成了一片凹凸不平,杂草滋生的猥琐、肮脏的废弃的垃圾场。
 
     近十几年来,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农村相对富裕了,人们手中有钱了,大多数人家都拆了原来土木结构的泥瓦房,盖了水泥楼板房,大门也大都换成了比过去大好几倍的漆得红光闪亮的大铁门。巷道几经整修,铺成了水泥路面,雨天是不再泥泞了,但走在村道上,眼中的景象却让人非常失望,曾经的泥墙青瓦老房子没有了,绝大多数成了高低差异不太大,样式基本一样的临门一横两层红砖砌筑的(有的贴了白色瓷片)乍楞乍角的水泥楼板房,一律的中间安装阔大的铁门,一律的临巷开窗。村巷中的树木很少了,高大的老树一棵也没有了。整个村庄一切都显得那么生硬、杂乱、粗俗、丑陋,令人生厌,那曾经的人性、自然、质朴、亲切的感觉,那种令人精神舒怡、安宁、坦然、安祥的气息均荡然无存。而且村中也看不到三五成群玩耍的儿童。晚上,村巷中也没有了孩子们嬉戏玩闹的喧哗,使村庄缺少了那种特有的活力和生气。
 
     故乡仍在,作为祖祖辈辈聚居的地方,它会长久地存在下去。但我却顽固地认为,作为实质意义上的故乡,它已不存在了。它已不是我喜欢的原来的故乡。它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具有农耕社会传统风貌,充满自然之气涵养的村落了。我觉得这是我的心头之痛,也可以说是国家民族之痛。我觉得这实在是我们民族文化的损失。因为,在我走过的许多地方,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这样的令人丧气悲摧的事情。我觉得,社会再怎么发展,人们再怎么有钱,但不能简单地制造粗俗,破坏自然,断绝文化。传统村落,那种建筑形式,那种环境格局,那种没有浮躁、真正宁静的人与自然,人与环境高度亲和、协调融合的实体文化,不应破坏,不能让它消失。我们的各级政府部门,国家相关机构,应当关注农耕文化被加速破坏,被加速消失的现实,应当尽快采取有效措施进行保护。设想如果我们的国土上没有了传统的村落,除了城市,就是目前在乡下被不断复制、建造的既不是城市,也不是乡村的丑八怪一样的住人的场所,那我们的民族将会变得多么可怜和可悲。那舒缓、涵养人们的精神和心灵的农耕文化的一点一点消失,将是多么可惜和可叹的事情。
 
    在陕西人民出版社主办的《太阳报》上,我看到著名作家冯骥才先生谈我国城镇化发展对传统村落破坏的言论。冯先生对传统村落被破坏充满担忧,他认为,当今城镇化建设是对传统村落造成破坏的罪魁祸首。而且这种破坏是对中国文化根的破坏,是一种断子绝孙式的破坏。他认为,传统村落是中国文化的不能取代的一个部分,是中国文化肥沃的土壤,也是中国文化无可替代的载体和空间。保护乡村、留住历史,肯定超过眼前的经济利益。我觉得,冯先生的担忧是我们的国家之忧,民族之忧。冯先生的言论震聋发馈。传统村落的破坏和消失,确是我们民族文化圆满传承的巨大危机。我想除了靠有识之士的呼吁,国人意识的认同,关键还要靠国家的重视、政府的管理,我们应尽快使传统村落的保护进入实质性的状态。我们不否认城市的地位,不否认城市是一个地区、一个国家政治经济文化发达程度的重要标志。但广大农村,那种弥漫着青草、油菜、稻麦香气的传统村落的空间格局,符合生态文明、天人合一、低碳生活的生存理念,那种源源流长的农耕文化,更是一个国家民族文化的养料和血脉,不能缺失,不能割裂。人们应当心存敬畏、行有所止,心存感激、顺从传统。让我们留住乡村、找回故乡,不要让我们的心灵如浮萍一样四处游荡。


作者:陕煤澄合矿务局多种经营公司 胡 娇      编 辑:肖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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