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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昌铭:我用一生忆两年(威煤记忆征文)

煤炭资讯网 2016/4/30 10:16:24    散文荟萃
    1948年,过完了暑假,姐姐带着9岁的我,从川西来到资中。一天早晨,在水南镇威远煤矿驻资中办事处门口,坐上了滑竿。晃悠晃悠了一天,临近黄昏,突然峰回路转,看见山下一排排青瓦白墙的房屋,顺着山势高低散布,我就知道威远煤矿到了。

     从此,我在这里读到小学毕业。以后到资中读了一年半,还能时而回来小住三两天。再后来转学成都,就很难再来了。
 
     可就是这两年的生活,让我用了一生来回忆。可以说,我在梦中回到矿山的时间,也许早就不止两年了。
 
    说是两年,实际上经得起回忆的也就一年左右。后来才明白,尽管“沟中方数月”,但是“世上已千年”。我到煤矿半年后,就“百万雄师过大江”了。陆续有同学随父母离开,回到北方的家乡。那时年幼,不懂告别,甚至浑然不觉,以至后来不断地想:他们是怎样离开的呢?
 
    学校很小,就两排平房,每个年级也就一、二十个同学。对于上课,我已经回忆不起什么了。关于学校生活,我只能忆起两件事:一是“追踪”。先确定走山的路线,再派几个先遣队员沿路“藏宝”,做上暗号,大队人马随即沿路寻宝;二是运动会。我参加了“栽葱”,就是短跑比赛;跑到终点后,把木制手榴弹倒立稳当后再跑回来。
 
    不过课外生活,那就有趣多了。威煤有个大好的地势,就是四面山坡都不高,以“竞进社”(后来的俱乐部)和小学校为中心,向四围发射的小路,行成一个网络。一到晚上,条条道路上走来的同学们就聚集到学校操场“传电”。分成两队,一队跑,一队抓。跑的那一队中被抓到的“俘虏”拉手成一个链条,一头触摸到球桩,一头就“呼唤”求救。剩下那些跑得快又灵活机敏的队员就左冲右突,腾挪跌宕,只要拍到一个“俘虏”的手,就胜利大逃亡。直到全军覆没,就交换身份重来。夜色的掩护增添了神秘,成了我们乐此不疲的游戏。
 
    老师们的玩乐则“高雅”很多。周日,老师和矿山的职员就相约,带上熟食,爬山野游。我印象深的地方有凤凰寺和水沟寺。中午就请当地农民挖红苕,摘蔬菜,吃个新鲜原生态。还把当时街上唯一一家相馆的老板请来,扛着个笨重的长脚相机,跟着大家跑一天。
 
    现在没有任何地方的孩子还能有这样宽松的童年,而我们的成绩却是出奇地好。我报考蜀光中学,是第二名;再考川南资中中学,是第一名。那时没有汽车,自然也早就没有了滑竿,全靠我11岁的一双腿来丈量山间的石板路,我只好去了资中。何止是我,威煤小学的毕业生是很有点名气的。
 
    我在矿山,喜欢看的地方有两处:一是老井换班。绞车升起一群下班工人,上班的人马上进去填满。出班的人烟消云散,络绎不绝,悄无声息,从不凌乱。我年幼的脑袋忍不住想:这么多上班的人是怎么钻出来的,上井的人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再一个地方就是吊轮道。井下出来的煤,装车后滑行到吊轮道,一上一下,井然有序。多年来我都在想,怎么能把整个过程组织得这样环环相扣,严丝合缝?
 
    我也注意到了这样两个景象:沟里的青瓦白墙与四周山坡上的竹壁草棚区分十分鲜明;锅炉房倒出的炭渣还冒着火苗,就有一群同龄人上去哄抢,他们是怎么忍受那煤灰和滚烫的?只是我那时哪有啥阶级之类的觉悟?
 
    我怀念矿山,就是怀念那里的人。有两个老师给我的印象很深。一个是教数学的李老师。她出的题我至今记得。三个瓶子分别能装10斤、7斤和3斤。现在10斤的瓶子装满了油,另外两个瓶子是空的。不用称,要求倒成两个5斤。现在当然一下了就倒出来了。我记得当时教室里嚷嚷着“倒”了好一阵。另一个是被日本飞机炸伤了右脚,终身拄着拐杖的伊老师。她用普通话高声朗诵她同情挑煤工人的诗:“一张大饼三碗饭,这年头……”
 
    至于同学,我都记得。李科(李矿长的儿子),王震(他后来兴妖作怪自改“王联震),程天喜,贺瑜瑜,王建国,李林,陈开泉,常德武、刘期友,訾承琳(訾矿长的女儿),丁行义,韩秀英(从没有戴过眼镜,不知怎么荣获“四眼狗”的绰号),李之隶、李之华姐妹(李总经理的女儿)。还有两个女同学李金凤和翟士聪,后来都进了矿医院工作。
 
     我要特别提到赵士恒和赵士林兄弟。他们的父亲在矿医院声望很高,医好了谢老师的伤寒症,却不知被什么病过早地夺去了。母亲带着他们兄弟俩和小妹妹,回了河南安阳。什么时候走的,我全然不觉。等我醒悟时才四处打听。听说士恒兄先是进了武汉三育中学。我好像没有联系上。再联系到时,他已经在石景山高井电站筹备处工作了。这时已是60年代。我们互相写了很多信。他的字正如他的性格,豪爽纯净,我曾经暗自模仿,自认“画虎不成反类犬”。他告诉我,未来的嫂子在唐山工作,不久唐山地震,至今令我挂牵。士林弟曾在1959年来利用出差重庆时来过我的学校。可惜从不外出的我那天刚好进城了。我们见面即告别。知道他在成都省水电厅中心试验所。可惜以后就没有来往了。
 
    我最后要记述的是王全喜。他的爸爸是在井下吊轮道开绞车的。从他后来的回忆录看,他家在1950年一开初就回河南了,那真是一路艰辛。不久,父亲带领全家南下湖南湘永煤矿。他16岁那年,井下事故使他们全家失去了顶梁柱。他只好辍学,挣钱养家。他要是继续读书,成就肯定在很多人、尤其是我之上。从他仅凭初中的底子,就敢和苏联朋友在信上来点“очень хорошо(非常好!)”即可见一斑。他的学历不高,但是,车、钳、铣、刨,样样一流,他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教授”?近年来,他陆续写了很多回忆,发表在他们矿山的双月刊《湘永人》上。见识深刻,文笔流畅,哪里是“九三学社(舍)”(早晨九点钟起床,下午三点钟起床)的大学生能望其项背的?更奇的是,千里姻缘一线从湖南牵到了威煤,嫂子只有那么贤惠了。这是全喜哥的福气。我去过他们湖南的家。他们回四川也来过我家里。每年第一个打电话给我庆生的就是他们,我的全喜哥和我的群芝嫂。
 
    我离开后,1954年寒假回去过,只觉得矿工的伙食出奇的好,还有春节的烟花堪比成都国庆节的焰火。再回去就是80年代初了,姐姐早离开了,但是胡姐在。胡姐就是做了多年校长的胡友碧。当年我们睡在一个屋檐下,吃在一张饭桌上。联系领养和鸽的信还是我转学成都时带去的。再去就是90年代了,那时国家经济状况渐渐好了,但是胡姐的生活还是那样清苦。我不知道还有哪一个人像胡姐那样为煤矿小学坚守一生?说到这里,我想起了总工程师胖英。当年野游就有他,我的印象是特别朴实。1964年,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他送儿子下井当矿工。后来姐姐和几个老威煤重访旧地,去过他家。姐姐后来告诉我,他家连客人坐的凳子都不够。我真不知道天下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人?
 
     最后一次回矿,就是去年(2015)了。我怕再不走就走不动了,叫上一个年轻朋友,开车把我送到“竞进社”下的小广场,下车我就跑进“护矿队”原址,我知道那里是老威煤人的聚会场所。我主动搭讪,认识了我毕业后两年才进校的校友刘期富。小刘是典型的威煤人,热情地为我回忆后来的威煤,还陪我沿着“主干道”从“护矿队”走到老井口。风光不在,人事全非,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
 
     威煤没有煤了,但是威煤还有两样财宝,一是泉水,二是空气。地质教授说整个西南哪有啥矿泉水,但是威煤的泉水实在好。几根竹管就接到了家里,流进水缸,清澈得“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我平时离不开吸氧,但是那天我毫无憋气的感觉。再加上充分的阳光,人体不可或缺的自然需求,威煤都得天独厚。所以,我对威煤的未来抱有充分的信心。不信?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作者:成都新津县 王昌铭      编 辑:肖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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