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祥科:黄荆沟头觅威煤(威煤记忆征文) | |||
| 煤炭资讯网 | 2016/5/5 9:35:00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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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都工作的两位同学打来电话,说是多年没有回老家了,想回去看看。于是,在一个暮秋的下午,我们四位同学踏上了回乡的路。
我们都是出身在黄荆沟街上,从穿开裆裤就厮混在一起的发小。谈起黄荆沟和威远煤矿,有太多的共同话题和美好回忆。
车到秀峰桥,大家就有些激动起来。
一条贯穿小镇、流淌着我们童年欢乐的小溪,让分居两岸的公路和铁路在这里交汇。沿铁路右边的崎岖山路蜿蜒而上,是我们懵懂开启、寒窗十年的地方。虽然现在的砖混楼房宽敞明亮,与我们当年的土墙瓦屋天壤之别,但也留不住眼下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的孩子们。学校时过境迁,琅琅书声早已飘过山梁,进入了流年记忆。
对母校的叹息未了,车已驶进停车场。这是黄荆沟唯一的一块平地,区划名称“营门口”,但几乎所有的黄荆沟人都叫它“碳坝子 ”,是威远煤矿盛衰兴亡的象征。那些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这里都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机器轰鸣。把滚滚乌金运往全省各地的不只是火车、汽车,还有骡马车、人力车和花挑子。都说“一里办嶆,十里沾光 ”,但沾光威煤的,岂止十里,应在千里之外。然而,眼前已无昔日景象。颓颜废墟的碳坝子 ,除了一辆客运班车和几辆混载三轮外,就是两排拥挤而又低矮的店铺。当年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足以让放学归来的小伙伴们吓出尿来的火车头,如今黄锈缠身,静卧车间一隅。无论是鸟尽弓藏 ,还是寿终正寝,都让我们对它扼腕之余尢生敬仰。举目望去, 那高高的煤仓上,几株枝叶凋零的蒿草,随风摇曳。不知是在召唤渐行渐远的威煤“魂兮归来”,还是无奈于草木一秋的归宿黯然神伤 !?
带着对小火车的眷恋,我们拾级而上,来到矿灯光球场(我们习惯叫它“操场坝儿 ”)。这里是威远煤矿政治文化和休闲娱乐的中心。“到操场坝儿去耍 ”,是我们儿时的津津乐道和向往。那些年,这里的篮球比赛、露天电影,让我们度过了多少欢乐时光! 如今,条石砌成的看台上草掩青苔,叫我们触景生情,相对无语 。球场前面的百货大楼,高不过两层,今天看来是那么的不起眼,但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这里的几尺棉布、几块肥皂,都能牵动人心、荡起涟漪。走进工人俱乐部,我们想寻找当年偷玩扑克的乐趣,但偌大的场院里空无一人,贴砖的桌面上布满灰尘。俱乐部前高高的条石堡坎上,文化大革命中用水泥铸成的巨幅标语“毛泽东思想是我们的命根子 ”,那耀眼的鲜红哟, 曾给遍地煤黑的矿山和灰蓝充斥的年代,增添了无限的靓丽和色彩。遗憾的是,早已被飘摇风雨洗白的它,更在杂草和垃圾中蓬头垢面。经过球场后面原来的子弟校 ,我们来到电影院前。斑驳的大门、锈蚀的铁锁,向我们诉说着“工人之家 ”的没落。不是说“人生如戏,你方唱罢我登台”吗?可我人还在,曲未终,你怎能就场散楼空?
出球场右侧约二百米,就是威远煤矿的核心——二井,闻名遐迩的优质煤就从这里产出。我们来到井口前,两座井架依然高耸入云。但没有了上下罐清脆的铃声和蒸汽机沉重的喘息,也就没有了它在我们心目中一柱擎天的雄伟和昂扬。井架上,曾经仰天一声长啸、气势敲窗震户的报时汽哨, 不光是工人老大哥“抓革命、促生产”的冲锋号,也是方圆几里的农二哥们“学大寨、流大汗”的指挥令。到如今,汽笛无声了、沟谷沉寂了, 只剩下五更闻鸡鸣。信步走来, 破旧凌乱的井场上,不见了方煤车熙来攘往的穿梭,几条倾斜的轨道,孤零零蜷身斜卧——践踏而过时,你可曾心动恻隐?冷冷清清的澡堂前, 看不到从罐笼中走出的那一张张漆黑的脸和嬉笑怒骂时露出的洁白的牙齿——莫名的失落在胸臆间震颤。
日近黄昏,井场四周的棚户区飘出了徐徐炊烟。秋风入怀,凉从心起。我们本可以打道回城,但大家都心有不甘,决定住下来,感受一下家乡久违的夜晚。
随意走进路边一家小店,随意要了几碟小菜和一壶老酒。我们把酒酹故地,只为了那繁华褪尽的岁月和难以尘封的记忆。
今晚的夜,真的不再是当年的它!静得令人窒息,连风卷窗帘也没有一丝声响。薰薰然,辗转反侧、缱绻浮生。我知道, 数十载风光无限的威远煤矿已在沧桑轮回中老去。我应该有文字,祈祷它能穿越历史、永垂竹帛:
洪荒绵亘地几重,造化腐朽蕴乌龙。
一方办嶆挖煤汉,十里沾光卖炭翁。 轻轨重载奔坭河,南商北贾涌秀峰。 黄荆老去沟尚在,欲觅威煤矿志中。 作者:李祥科,威远县黄荆沟镇人,毕业于四川大学化学工程系。退休后住威远严陵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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