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国:矿区之夜 | |||
| 煤炭资讯网 | 2016/7/26 8:56:04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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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晚饭后,工区的男女老幼常聚在临时房合围的那块空地旁唠家常,先去的能挑到杨树下的好位置,后边去的只能站着,大人们闲谈,小孩子们则在周围玩耍,男孩子比武,女孩子就跳皮筋,不一会儿,传来哭声,肯定是哪个淘气的小子受伤了,父母们就一阵骂,完了也不去哄,转过头继续东家长西家短的唠。
到了八、九点钟,看对方的脸开始模糊,“比武”那边哭声越来越多的时候,大家才不约而同地领着自己的孩子骂骂咧咧的回去点灯。因为供电紧张,大多数人家点的是煤油灯,黄豆大小的灯火,晃晃悠悠,看着让人犯困,这就是记忆中矿区的夜。矿区的夜让我想起了“半边户”的母亲。 我四、五岁那年的中秋,在城里读书的小叔放假回家时,特地来矿区看望我们,其中给我们带了一包蜡烛,傍晚时分,又停电了,也是因为那包蜡烛,害我差点丢了性命。那晚,我没和其他小朋友去玩,把自己关在屋里兴奋的点着小叔带来的蜡烛在屋里瞎串,不小心点燃了屋顶斜搭下来的牛毛毡,火苗在我的头顶越燃越大,滴滴答答流淌下烧着的一串串火星;我疼得大叫,母亲和周围的邻居听到叫声,看到怕人的火光后,纷纷从自家端盆拎桶打水灭火;母亲奋不顾身冲进屋里,看到我已经被火苗包裹了,慌乱之中,母亲脱下外衣,将我包裹着冲出屋外,我手里还握着半截蜡烛。 我被严重烧伤,躺在床上,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心如刀绞,而自己被烫伤的手早已忘了疼痛。熬过了一周后,我竟然活了下来,一天,我突然对母亲说“妈,我想吃月饼••••••”,母亲没有回答我,只是开心的笑了,我看到眼泪艰难地从母亲那布满血丝的眼角渗了出来。下午,母亲托人从集市上只给我带回来一包饼干,但那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酥最脆的饼干。 转眼我开始读小学了,记得有一年中秋节,白白的月亮挂在树梢,吃过月饼后,我依偎在母亲怀里,听母亲讲“老辫婆吃小孩”和“河水登天”的故事,直到现在我还能忆起当时缩在母亲怀里那紧张的心情,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晚上做梦就梦见河水涨满了天。这两个故事母亲讲了千百遍,母亲没有讲厌倦,我也没听厌倦,它们伴我度过了懵懂而快乐的童年,上中学以后就再没听母亲讲过了。 初中毕业后,我到盘江技校读书,那年中秋学校为我们每个学生发了四个包装精美的月饼,有火腿的、五仁的、蛋黄的、芝麻果肉的,我悄悄用报纸裹了好几层带回家,三个分给了弟弟妹妹,一个拿给了母亲,母亲硬是让给我,我说学校发了一熟料袋,我都吃腻了,母亲才肯吃下。看着三个弟妹们开心的吃着月饼,我嗅着四溢的香气假装跑去调整电视机的天线,却发现母亲背过身去掰了一半月饼藏在兜里,并用手悄悄地揉了揉眼睛。 后来毕业分配到电厂参加工作,陪在母亲身边的时间渐渐少了,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一年顶多两次,每逢春节放假回家,母亲也会先问清放假的天数,几天后母亲就会催我赶去上班,陪在母亲身边的时间便越发的少的可怜。 母亲的性格温和,话不多。我每次给她打电话,接通电话便问我身体好不,让我少喝酒,少抽烟,晚上睡觉别望了关电炉子等等,一番叮咛嘱咐后,便说电话费贵,没事就挂了,她那边一切都好,让我别为她担心,好好工作。 一次,我得了感冒,母亲刚好打电话来,我刚刚说出喂,电话那边的母亲就着急地问:你感冒了?接着是一通“责备”和“唠叨”,听着电话里母亲的声音比她自己生病还着急,电话这边的我鼻子一阵发酸,眼泪不争气的滑了下来。 每念及此,无限愧疚和心痛一齐袭来,无处可藏。天下父母心,就像满文军在《懂你》那首歌里唱的:“一年一年,风霜遮盖了笑颜,你寂寞的心有谁还能够体会?是不是春花秋月无情,春去秋来你的爱已无声,把爱全给了我,把世界给了我,从此不知你心中苦与乐••••••” 今年中秋回家过节,我哪也没去,一直陪在母亲身边,晚上,听母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从我出生一直讲到我上技校,每次生病,每次惹祸,每次和人打架••••••,母亲都记得清清楚楚,一个细节都没落下。有些东西我早已都忘得一干二净,但母亲还记得。好久没和母亲这样近的坐在一起听她唠叨了,也好久没看到母亲那熟悉而满足的笑容了,那一刻,幸福将我和母亲团团包裹住。 夜渐深,矿区外的灯火还很通明,小区内还有陆续下班回来的矿工,滴滴的防盗锁车声不时传来。母亲问:累了就睡吧,你小时候那些事,摆十天半个月都摆不完。 “我不累,想听你摆”。夜,好温馨。 作者单位: 贵州盘江发电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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