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 娇:故乡的炊烟 | |||
| 煤炭资讯网 | 2016/8/15 16:09:16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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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故乡已很久很久了。好多时候,常常会没来由的忆起故乡的炊烟。说来很是奇怪,在孩提时代,不知多少次看见过故乡的炊烟,但对故乡炊烟的记忆,却顽固而清晰地定格在上二年级放学归家的一个黄昏。
我的小学是在离我们村庄一里多远的邻村上的。现在一里多路,实在不算个啥,是抬腿就到的距离,而在那时,对小小的我及我的小伙伴们,这一里路是感到相当远的一段路程。由于当时农村人口不多,耕作方式落后,在去学校的一段路的两侧,除了生长着的庄稼,还有一块一片茂密的生长着蒿草、杂树、荆棘的土包和荒塜,很显着一份僻背和荒凉。记得当时早上上学,下午散学,村子里都安排大人轮流护送。那时,学校的课程是一点也不紧张,不管冬夏,除了早上要早早到学校外,下午则太阳还有一两竿高山就放学了。我对故乡炊烟的记忆,全部都集中在上二年级时的一个早秋的黄昏,放学回家行走在半途的情景上。几十年来,它时常在我的脑海中萦绕闪现,每一次都会令我心底生出暖暖的激动与缅怀的怅然,那是一幅特别令人陶醉的画面:一群七八岁的村童背着书包,排着队,喧哗雀跃着走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那一群村童其中就有我,记忆中的画面中清晰地有我和其他孩童天真的模样和兴高采烈的神态),又圆又大的太阳快要落山,夕阳的余晖将我们村落的整片西向的黄泥土墙,映照浸染的黄灿灿的,特别的清晰而明亮。绿树掩映中人家瓦色苍黑低矮的屋顶上的烟囱,冒出一束束浓浓淡淡的炊烟,那一束束炊烟,缓慢而悠闲地在微风中飘忽游弋,纠缠融合,并在村庄的上空,融成一抹浅棕浅灰的云霭,静静地停在那里。村头高大的老槐树上,无数只鸟雀旋飞旋落,唧唧喳喳,聒噪不已,声音传出很远。路两旁的田野里,绿茵茵的庄稼在夕阳的映照下,无比清翠,蓬蓬勃勃,在我们这群孩子的前面,有村人扛着犁,吆着牲口,不慌不忙地向村里走去。在收过麦子的麦茬地里,还有村人在扶着黄牛拉的犁赶着犁最后两犁地,从西边正对村子的另一条路上,一个羊倌跟着一群羊,背着霞光,汹涌着刚好走到村口。
故乡那一天的日暮黄昏,夕阳炊烟,在无意间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变成了永久的记忆。而且,连带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意味,因为那不只是一个画面,一夕的场景,那其中也包含有我永远逝去的质朴、纯真快乐的童年岁月。
那时,人们过着极简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地为生,靠天吃饭,生活仅得温饱,甚或勉强温饱,但心无余事,住的安心,睡的踏实,几间土屋,一道柴门,生活虽然单调却不乏安然。一天忙碌过后,家家晚上一定会升起炊烟,准备极简的晚餐,一家人呆在一起,也就喝一碗米汤,吃一个油辣子夹馍或吃几块抹了大油、撒了咸盐的杂粮馍片,但却充满着浓浓的天伦,充满着无比的惬意,无比的安逸,无比的满足。 多少年了,故乡的夕阳炊烟,一直盘绕在我的心头,萦绕在我的脑海,浮现在我的眼前。遗憾的是,稍长以后,先是外出求学,再以后是参加工作,就很少再能回到故乡,很少再能有亲近故乡那夕阳返照下的无比安详,无比温馨的炊烟的机会和时候了。更为遗憾的是,随着城乡一体化的推行和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农村也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现代的生活方式逐渐地蚕食以至取代了传统的农耕社会的生活方式,人们除了物质生活比过去有所提高,除了享受到不少科学发展的惠利外,其生存环境和精神感受客观地说,那是远远比不上过去了。种到村庄老墙下的庄稼地没有了,有的是随意堆积的垃圾和废弃物。泥瓦坡顶的农舍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立眉瞪眼线条生硬的红砖楼板的丑陋建筑。村道里的老树没有了,代之的是巷道粗暴整修后栽植的半死不活的冬青和花草。一家一户房上排烟的烟囱没有了,人们做饭,很少再用柴草,大多都改用方便的煤气灶或电磁炉了,厨房的烟不用烟筒排而用抽油烟机抽。于是在村庄上空,祖祖辈辈飘散的炊烟消失了。喧闹的尘世里,无论城镇和乡村,已很难再见到炊烟了,即使偶尔有,也没有了可以把炊烟烘染衬托得温馨、亲切的泥墙、瓦舍、老树、鸟噪、牛鸣、绿野、菜畦那种悠闲宁静的环境了,人们也更没了简单缓慢的生活节奏和从容充裕的心境了。
陪我走过童年、少年时光萦绕在故乡上空的炊烟,只能飘在我的心头和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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