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正在洗衣的全自动洗衣机突然坏了，给售后服务处打了几个电话，才在他们的指导下勉强把洗衣机打开，可是洗了半截的衣服怎么办？一件一件地拽出来，满满的两大盆子，不禁有些发愣：多久没这么“大规模”地手洗衣服了？

　小时候，夏天最爱跟母亲和婶子大娘们去村西头的水塘洗衣服，因为可以玩水玩泥啊，她们端着一大盆子的脏衣服，里面还有搓衣板和棒槌，我们小孩子屁颠屁颠在后面跟着，搬着小木头凳子，拿着装在瓶子里的洗衣粉，还有玩泥的小铲子等等。到达水塘，大人们一般都是先用盆子舀适量的水，放入洗衣粉或搓出肥皂泡，把衣服泡上，然后再在水塘旁边的空地上，给我们倒点水让我们玩泥玩水，供我们开“运河”，盖“房子”，放纸船，安顿好我们，大人们开始洗衣服，捶、搓、摆，拧水，遇到床单和被子面、里儿等大件，通常还要两个人合力拧水，因为如果拧水不到位的话，一盆子的湿衣服是端不动的。母亲一向爱干净，很讲究，虽然那时水塘里的水很清，可是母亲在水塘里洗过衣服后，回到家里还要去村中央的大井里挑水再把衣服过一遍井水，她说水塘里的水再干净也是死水，不过井水的衣服穿在身上会潮。晾衣服也是一件技术活，那时衣撑子极少，大家都是直接把衣服搭在绳子上，搭得不好，衣服干了就会不平整，拧完水后，只见母亲掂着上衣的领子，把袖子掏过来，使劲抖几下，再从衣服的中间搭在绳子上，这样，晒的是衣服的里面，有兜的话容易干，最重要的是，防止晒掉色，因为那时的衣服棉布居多；裤子就简单多了，反过来，把有兜的地方放在向阳这一边，搭整齐即可；床单晾晒的时候，一般情况下绳子上的要比下面的宽，直接晒干的话就容易走型，于是母亲就在刚搭到绳子上的时候把两边都往回折上一拃，这样晒干的床单就上下一致了。

　后来父亲请他的老师来我家里打了我们那里的第一个轧水井，是用杠杆原理制成的，只要一下一下往下压，就会出来清洌甘甜的井水，再也不用去大井里挑水做饭、洗衣了。父亲为母亲做了一个水泥的洗衣池子，放在出水口的下面，压出来的水直接就到洗衣池里了，还在池角旁边铸了一个水泥的“搓板”，再也不用担心洗衣时搓板飘起来的问题了，而且一物两用，还可当作捶衣服的石头呢。这样，母亲洗衣服就方便多了，不用出家门，随时随地都可以，冬天里出来的也是“井温水”，不再像水塘里的水那样冰手，母亲对这样的洗衣条件很是满意。那时经常有邻居来我家洗衣服，她总是让人家先洗，她洗衣服的时间通常都被挤到晚上，吃过晚饭了，让我和妹妹利用写作业的间隙轮流给她轧水，她边洗衣服边给我们讲故事或我们给她讲学校发生的趣事等等，有时还有邻居家孩子过来，大家比赛背书……通常我们是伴着刚洗好衣服上嘀嗒嘀嗒的滴水声进入梦乡，第二天醒来，母亲已经把散发着洗衣粉或肥皂清香味的衣服放在了我们的床头。

　再后来，父亲在轧水井旁装了一个小马达，轧水井变成电动的了，家里也买了洗衣机，洗衣服更方便了，但母亲嫌洗衣机费水费电，只是将床单、被罩、棉衣等大件衣物放洗衣机里洗，大部分时间还是坚持手洗衣服，还时常教导我们说，人要知足，现在条件这么好，以前想也不敢想，该（劳）动还是得（劳）动，能省就要省。

　“老妈，我回来了。咦，你咋洗这么多衣服？”，女儿的叫声拉回了我的思绪，这两盆子衣服，我在自来水管下洗了近一个小时，累得腰酸腿麻，可母亲那时要洗一家七口人的衣服，还是在白天下地干一天农活的情况下，现在虽然年过花甲，仍坚持手洗衣服，想想母亲这些年的辛苦，鼻子禁不住一阵发酸。
　　

     夜晚，凉风习习，我听着阳台上那久违而亲切的衣服滴水声，慢慢进入了梦乡……

作者：郑州煤电股份有限公司 何俊玲

编 辑：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