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佩希:家风故事之——不会划算一辈子穷 | |||
| 煤炭资讯网 | 2016/9/26 17:49:52 散文荟萃 | ||
近段时间,集团纪委在广大职工中开展“传家风立家规树新风活动”,挖掘家风家规背后的故事,其立意的新颖,视角的新奇让工作多年的我不由得眼前一亮,心里一热。是的,每个社会人都来自于家庭,家风、家文化在人的一生中发挥着极其重大的影响和作用。有的家庭重孝道,有的家庭重勤俭,有的家庭重人品。而我家呢?记忆的闸门一打开,有一句再熟悉不过的话瞬间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小时候,乡邻普遍不富,院子里总有一家人,每年不等秋收,粮仓便见了底。这家人是我的邻居,年轻力壮的夫妻俩,带着比我小几岁的俩孩子。时值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土地下户已有多年,尽管当地工业匮乏,但只要年成不是太差,一家人再怎么也不会接济不上粮食吃。可是在邻居家,真的就青黄不接了。他们家一缺粮便有几个症状:一是一家人太阳出得老高了也不愿起来,因为起来没东西吃,更消耗体力;二是男主人骑着邮政自行车载着老婆和一儿一女直接去走几天亲戚,蹭饭去了;三是错开别人的吃饭时间,晚开伙,一天只吃两顿;四是从后门上悄悄地去别人家借米借面,那种卑微、小心翼翼,我至今都还记得。每次邻居走后,我妈就爱对我说:你看嘛,同样是几个人的土地,我们家还没有他们家劳力好,他们家居然还不够吃。这就是吃不穷,穿不穷,不会划算一辈子穷。
确实,想起当年邻居家的种种,一家人也真是不会过日子。那时候乡下物资稀缺,街上惟一的商店也仅卖点水果糖、瓜子、盐巴之类的东西,乡人想换下口味,多数时候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走街串巷的挑货郎的身上。乡间常有挑着凉粉或蜂蜜卖的农人,价格如何,我早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我母亲为我买来吃的时候极少,而我们的邻居,即使没有现钱,也要拿一碗米或两碗谷子去换回一大块凉粉吃。我站在那如脸盆般大小、如玉般的凉粉面前,贪婪地盯着凉粉在卖货郎中手中被麻利的切片、切条,直至被装进邻居家早就准备好的碗中。邻居成了买凉粉的常客,当然也长期没有现钱,就这样,原本就不宽裕的粮食就更是捉襟见肘。此外,这家的女主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莫名其妙地生病,印象中,放学归来,便见村里的邻居围站在她床前,她戴着毛线帽,盖着厚被子躺在床上,口里念念不清,似是大仙上身,她的男人在她的指示下为她的病东奔西走,折腾半天,才说想吃白米干饭。于是男人生火滤饭,好一阵手忙脚乱,才将一碗白米饭端她床前,一口口喂她吃了,再喂上一碗,这病便好了多半。如此反复几次,后来再听说她病了,我们也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或许你会觉得,吃点白米干饭怎么会至于粮荒成那样呢?是的,在我们那个县,各家的土地和水田的产出,真的不能让你任性浪费。整个县的乡下每天几乎都是以酸菜稀饭和面条为主,一个月能吃上一次猪肉的,已经很不错了。穷这个字,真的让人丢脸又悲哀啊!
而我的母亲,又是如何安排的呢?第一,她知道口粮对一家人的极端重要性,因此,春播秋收、打药除草这些农活她丝毫不敢懈怠,每年的收成都超出了她的心理预期;二是绝不大手大脚地浪费,经济再紧,也要提前留出我的学费和书本笔墨费。夏天,买不起凉粉,便把地里红蕃茄多多地摘了回来,洗净,去皮,撒点糖,怄出汁,便成了比凉粉还美味的食品。如果煮干饭,定要加上多半辅菜。或是炒得半熟的莲花白,或是胡罗卜丁,或是酸菜,或是红薯,和着滤出的米饭一起蒸,既美味还节约了大米,甚至连米汤也不舍得丢下。逢年过节,或是家里来了客人,炖肉的锅里也要加上海带、冬瓜、萝卜之类的蔬菜,满满地炖上一大锅,既沾了油气又解了馋。至于穿着,那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们一家人,在母亲的巧手安排下,有饭吃有衣穿有学上有房住,虽然不富裕,却活出了为人的尊严。
吃不穷,穿不穷,不会划算一辈子穷。母亲的这句话伴我多年,在她的引导下,我们家人都没有大手大脚的毛病,即使后来条件好了许多,母亲也时常会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娃儿,手头有两个钱不要去乱用了,有日要知无日,拿工资的人,遇到效益不好,手头莫得积蓄你去向哪个借哟?我知道,母亲是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的人,那种饿得整晚睡不着的事情在她的身上千真万确地发生过,有日要知无日,这个道理既是她的人生智慧,更是苦难生活对她的馈赠。
如果不是此次家风故事的挖掘,我可能永远不会静下来思索母亲的这句话与家风、家文化的关系。她的会划算,其实是对未来所作的一种预见性的合理安排,并在生活中不折不扣执行这份安排。按现在的话理解便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而比“预”更难和可贵的是那份坚持,坚持不变初衷,坚持对外界诱惑的抵制,坚持朝着目标脚踏实地地一步步走下去。这里面,有智慧和执着。
这份精神、这种文化,我将一直传承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