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正辅：我的二伯 | |||
| 煤炭资讯网 | 2017/1/17 16:28:40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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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辈有弟兄四人，童年均正值国家多事之秋，而勤劳都是他们的本质。他们都是煤矿的工人，除小叔早年在井下工亡外，三兄弟都干到了退休，自从我的父亲和大伯先后辞世，二伯就成了仅存的硕果了。
二伯没有文化，但精明和记忆能力在弟兄之间却是最强的。他早年曾担任生产队的队长，安排了不少人去参加“三线建设”，投入到煤矿的生产工作中。后来他自己也辞去了生产队的职务，到月亮田矿参加工作，一直在井下摸爬滚打，直到退休。
如今他已八十多岁了。一天，堂嫂打电话说：“请大家喝羊肉汤。老者已是来日不多了，今年是否能平安过去都不知道，各家通知各家的人，能到的都到，热热闹闹的给他做个生，让他看了也高兴”。
二伯是一个典型的农村人。一生养育了七个子女，均已成家。他还翻盖了两次房子，且预先把自己和老伴的棺材也做好了，尺寸和大小都很可观。他没法选择他的生，但却为他的归宿做了力所能及的准备。他和我的大伯都是事死如生的人，在他们的心里，去世的人只是生活在别一个世界里罢了，所以面对现实的态度是“人生在世莫作孽，青山为主人为客。棺木才是老房子，黄土才是老家业。”不可不做好充分准备的。
可他又很担心自己的孩子会不尽心，所以他就张罗着给我的曾祖及爷爷奶奶们树碑。在我二伯母刚去世不久，他就给她立了一座小八字碑，意思恐怕是要暗示我堂哥们“我的佳城总不能低于这个规格吧！”
二伯对土地的情结是与生俱来的，耕作方面的活路没有他不会的。土地承包到户以后，即便是每天上班，也总也要抽出空来到地里打整，地埂铲得精光，地里寸草不生，侍弄得庄稼长得异乎寻常的好，每年都会有一个好收成。我想，要是他生在土地可以自由买卖的年代，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求田问舍，把心血都投入到土地里去。
近年来，他已经很衰老，眼睛基本看不清人，听力也很差。可他仍然自己一个人生活，清瘦倔强的身影在晨风夕照里往还。简单的个人生活之余，在人情往来方面，他又是一丝不苟的，他坚信的是“人奉请，马奉骑”礼尚往来的信条。我的小孙女满月的时候请他吃饭，他一定要送礼，并且说“唉，我又见了一代人了”揩拭着眼角喜悦的泪花，而我也顿生“树犹如此”的感怀。
今年的腊月十八，堂侄儿结婚，小妹从水城回来吃酒，顺便买了点东西去看二伯，具体怎么样我不清楚。到了下午，他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到我家来，在沙发上坐了一会，问我：“你家小孙女叫朗名字？”“红玉”我说。
“小红玉，来老祖这里来，老祖给你东西”那小家伙才1岁出头，刚学走路，只用两只大眼睛看看，然后用手背在脸上抹来抹去，老往旁边躲。二伯梭出一张50元的票子，递过去说“这是老祖给你的压岁钱，拿了买粑粑吃去”。然后又问我小妹家的孩子在哪里，我说在三楼看电视。于是他递给我一张100元的票子，说：“三楼我上不去，你拿给他，就讲是他二外公给他的压岁钱……”。
我本想推辞，但一转念，觉得不能推辞，便接了过来。又过了一会儿，小妹从门外进来，我把钱递给她，说是二伯给她儿子的压岁钱。她长长的“唉……”了一声，接了过去。
面对着二伯的时候，我好像有许多话想说，因为他已是我父辈中最亲的一个长者了，他跟许多从旧社会里过来的人一样，见证了我们国家的过去和现在，可他们却没有文化！他内心想的什么，一直可能都埋在心头，他记住过很多东西，也忘却了很多东西。我不知道他还能看着我们多久，不过我能感觉到他就像我们脚下的土地一样厚重、朴实，对人生永远不会抱怨，同时也坚定得神圣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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