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场秋雨,带来了丝丝的寒意。裹了裹身上的薄毛衣,站在阳台听淅沥沥的雨声。对面楼上的人家,早早亮了灯,柔和的灯光泛着暖暖的黄色,在雨声中更觉温馨。在雨打树叶的滴答声中,望着柔柔的灯光,我的思绪飘地很远很远,我想起了故乡的老屋,故乡的老母亲,还有伴我成长的那盏小油灯。
我的老家在关中农村,老宅子门口有一棵大槐树,槐树很老很老了,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少岁,我爷爷的爷爷也不知道。那时候,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大槐树底下的杨家。杨家娃娃学习好,毛笔字写的好。我小时候是六十年代,是物质极度贫乏的时候,那时候,村里没有电灯,家家户户都点的小油灯。就是那种最原始的油灯,是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入“洋油”,再放上棉花捻成的灯芯。在瓶盖中间戳出一个孔,灯芯便由此引出。灯芯燃烧到一定程度就要动手将灯芯往上挑出一些,挑完之后会明显感觉到光的增强。
那时候,秋风吹起,冷冷的,我从学校回来,透过大门看到纸糊的窗子上泛出晕晕的黄光,心理就暖暖的,那就说明我妈妈在家,妈妈在,温暖就在。冬天,我们一家在大炕上放个小方桌,小油灯放在中间,父亲、我和两个弟弟,围着桌子 ,父亲那时候,一边备课一边辅导我们作业。母亲就在一边纳鞋底或者缝衣服。那样温暖的时光,那样难忘的岁月。就在小油灯下,父亲认真备课,母亲辛勤劳作,我们刻苦学习。耕读人家的子女,都知道父辈的艰辛不易,吃苦耐劳的精神就是这样一辈辈的传承。油灯见证了父亲从初中毕业生到高级教师的过程,见证了我们姐弟三人在八十年代三年内相继考入大学的情景。多年来,父亲的学习精神一直激励着我们不敢懈怠,勤奋向上。
我们父亲只有周末才会回家,平时就住在学校,所以,那时候,父亲回来是我们最快乐的事情。作业写完了,我们几个孩子就早早地上炕,钻入被窝避寒,母亲则盘腿坐在土炕的一角,借助那豆粒般昏黄的灯光为我们缝补衣衫。父亲就给我们将故事,父亲的故事有哲理,有意思,我们最喜欢。父亲通过那些故事,给我们讲做人的道理。记忆中,父亲最喜欢讲的就是成语,我们通过听故事自然地记成语。父亲还喜欢让我们轮流讲,母亲的故事一般是从祖辈哪里传下来的古老的故事;我们就讲学校里学的故事。记得每次轮到小弟弟的时候,他就悄悄地装睡,轻轻地打鼾。父母就会会意的一笑,继续开始讲,小弟弟马上就睁开了圆溜溜的大眼睛,伸长耳朵认真的听,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装睡。动不动还要问这问那。为了小弟弟躲避讲故事,我和大弟弟还曾经很有意见呢。有时,应我们的要求母亲会在那盏油灯前给我们演“手戏”,随着她俩手灵巧的摆弄,一个个惟妙惟肖的老鹰、小狗、小鸟被赫然印在粗糙的墙面,招来我们一阵热烈的欢呼和模仿。这是我受到的最早的艺术熏陶。母亲不光做针线活,有时她把纺车搬到炕上纺线,随着她有节律的摇动纺车,她会为我们唱歌——她说那叫“唱曲”。母亲会唱很多首歌,有时候也会把一首歌重复的唱无数遍。黄昏的灯光在纺车带来的风中忽明忽灭,但母亲的歌声温暖催眠,我们就在这温暖恬静的纺车声中进入甜甜的梦乡。
我上中学的时候,学校里是有电灯的,诺大的教室里,前后房梁上吊着两盏灯泡,大约度数也不大,记忆中总是暗暗地。但停电是经常的。小时候,我们就天天盼着停电,那我们就不用看书了。但老师不行,让我们从家里带来小油灯。有的同学家里有带玻璃罩的“马灯”,不怕风吹,也不怕油洒出来。但我们家没有,我和小姑姑就端着小油灯去学校,下雨的早晨,道路泥泞,一脚一滑,到了学校,灯油洒了一棉袄袖子,刺鼻的味道好久好久都散不了。。。。
我的爷爷是村子里读过书的人,写的一手漂亮的小楷字。爷爷会讲的故事特别多,大多都是帝王将相,鬼狐神怪之类的,很有意思。爷爷还喜欢在灯下唱皮影戏,一本一本的戏文都能一字不错的唱下来。农闲的时候,爷爷就给我们讲故事,唱皮影。窗子上蒙上塑料布,点上亮亮的灯,我们带上小板凳坐在窗下,爷爷就边操作皮影边唱。戏文押韵工整,情节曲折动人,我很喜欢戏曲大抵都是从这里得到启蒙的。爷爷在家里演的时候就是简单的一个人唱,农闲的时候爷爷还会和他的朋友搭伙出去唱。记忆中爷爷最远唱到了呼和浩特,从冬天一直唱到来年麦收时节才回来。爷爷会带回来红色的被面,那是人家给他们唱的好披的“红”。我们就用来做被面、做棉袄,红红的穿在身上很是喜庆。那曾经是我清贫的童年时代一抹亮丽的色彩。爷爷在北京奥运会开幕那天去世了,算算八年时光了,我还是经常会梦见爷爷,梦见他在小油灯下给我们唱皮影戏,给我们讲神仙鬼怪的故事。
时光荏苒,记忆中的小油灯已经找不到了,但它深深地嵌在我的脑海里,印在我的心坎上。它伴着我度过了我那清贫而快乐的童年,带给了我和我的亲人们相处的难忘的时光。开启我的生命之旅、照亮了我人生之路。还有油灯下我的长辈,我的亲人,是他们的勤劳和乐观影响了我,教我懂得感恩,教我懂得孝顺,鼓励我努力上进,教我不敢懈怠。父辈的勤劳善良的品行才是我心中永远璀璨的灯。
| 作者:陕煤澄合矿务局多种经营公司 杨宏乔 |
编 辑:徐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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