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下班之后，天空浓云密布，似乎一场暴雨就要来临。所幸塞外的天气仿佛顽皮孩子，偏偏爱与气象局工作人员捉迷藏，开玩笑，时而阴沉，时而晴朗，时而天似穹庐，时而风吹雨打。在未雨绸缪的时间段里，好多人都有一种心态，盼望着这种时刻早一点结束：要么天气放晴，要么来一场暴雨。在这种阴云笼罩下，有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塞外的夏天，虽然有赤日炎炎的时候，但一般不会持续很长，而且温差比较大，中午可能热气腾腾，夜晚却是凉风习习。我和单位的周智慧沿着矿区的小路，走进沙漠之中。为了登高望远，我们一起爬上了一座矿区周围最大的一座沙丘。站在沙丘之上的最高处，放眼四周，所有的风景尽收眼底。我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晏殊的那首浣溪沙，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我和周工一起谈人生，谈往事，谈现实。站在高处，晚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周工忽然来了作诗的兴致，先问我，有纸没有。幸好，身上有一张纸。他又问我有笔没有，也好，身上带着一支笔。看他站在山丘上一边看着风景，一边苦思冥想地写诗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就笑起来。我说，你这一边看一边动笔，是写诗哪还是画画哪？他也笑起来。等了好几分钟，他终于写完了。我急忙凑过去一看，只见他写道：
    塞北十年换新颜，
   山丘不见绿带染。
   傍晚散步沙丘站，
   六月乘凉犹觉寒。
   因为我们两个人长期在一起，因为一个问题或者一句需要修改的话，常常争得面红耳赤。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也不太争了，但时不时互相嘲笑讽刺一半句的时候，还是经常发生的。我看了他写的诗，就说，其他内容先不谈，光这一个“寒冷的寒” 字就极为不合适。咱们站在这沙丘上，非常凉爽，非常舒适，只能用凉字。他笑着说，凉字就没法押韵了。我说你想办法修改，结果他犹豫了好几分钟，最后还是没有改出来。在他写好后，他又开始让我也写，我不想写，他坚持着叫我写。于是我就坐在沙丘上，在他写的那张纸上，随手写了这么几句有感：
   独立沙漠思悠悠，
   千座万座是沙丘。
   眼前纵横浑无路，
   遥望故乡使人愁。
   周工说，没有写出眼前的风景。我说，一个人和一个人感受不一样。两个人又谈起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他说背诵这首诗，很拗口。我说，那是因为你不熟悉。不要从作者身上找原因，而应该从咱们自己身上找原因。

 

    渐渐地天气暗了下来，晚风过处，一片凉意。我们两个从沙丘上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谈起王国维的人生三境界。于是我们又说起柳永和晏殊的《蝶恋花》 以及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这几首词我们两个都会背诵，于是互相提示着背诵起来：
   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柳永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
   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
   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晏殊
   槛菊愁烟兰泣露，
   罗幕轻寒，
   燕子双飞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
   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
   独上高楼，
   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无尺素，
   山长水阔知何处。

   青玉案·元夕·辛弃疾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
   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我们继续在矿区的小路上走着，看到远处雷鸣电闪，仿佛要下雨了。其实风一直在吹，估计雨一时半会还不会下。我们两个都沉浸在古人的诗词里，心里有无限的情思，想着过去、想着现在，想着未来，想起故乡，想起无数的往事。

 

   昨夜一场大雨之后，今晨雨过天晴。走进雨后的柳树林中，又想起昨晚写的那首诗，又琢磨了一会，于是把它修改为：
   独立沙漠有感：
   塞外登高看四周，
   千座万座尽沙丘。
   晚风徐徐吹不散，
   起伏荡漾是乡愁。

作者：陕西黑龙沟矿业有限责任公司 王长军

编 辑：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