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宏 中国道路运输协会专家库专家

　　前不久在百度AI开发者大会上，百度公司董事长兼CEO李彦宏乘坐百度无人驾驶汽车上北京五环的视频引发了热议，北京交通管理部门称将对此事进行调查。7月11日，李彦宏现身山西大学做了一场人工智能专题报告，对此首度做出回应：“未来无人车一定比人类司机更安全。”

　　自阿尔法狗先后战胜李世石、击败何洁，人工智能机器人比人类更聪明的认知，就得到了普遍的认同。由此，李彦宏所回应的“无人车比人类司机更安全”，也几近成了一句众所周知的论断，甚至在实际生活中也已无新奇，2016年1月，比阿尔法狗战胜李世石还早两个多月的时候，人工智能机器人教练就已经应用到驾培行业，因比人类教练更标准、更安全、效率更高，曾被央视新闻联播所关注，在当时测试时，安装人工智能机器人教练的车辆前摆放一瓶矿泉水，自动行驶的车辆就会自己制动，停了下来。

　　生活领域的实际测试，在理论层面也早已有数据进行了证明。全世界每天平均有3500人死于车祸，其中90%的车祸是由人为失误引起的。换句话说，基于人工智能算法而出现的无人驾驶汽车，只要给其预先设定好规则，它就不会违背规则，不会疲劳、不会有路怒症等情绪，不会醉驾毒驾。因此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违背规则的概率将被大幅降低，这意味着，交通规则将被严格的遵守，人类也将迎来前所未有的交通安全环境，甚至可以说，无人驾驶汽车将让驾驶员，从感性的人类时代，进入到理性的数据时代。

　　一个全新的交通文明似乎正在迎面走来。这对人类而言，绝对是巨大的福音，会让资源得到更为有效的利用，挽救无数人的生命，减少交通堵塞和空气污染。然而，正如古希腊哲学家芝诺的二分法悖论，每一步都会让我们距离目的地更近，但我们却永远到不了目的地。无论在技术上怎样突破障碍，但无人驾驶汽车最大的挑战仍然是人的问题。

　　人类与生俱来就不愿意将控制权交给别人、机器人，尤其是出于对网络攻击担忧的。更大的挑战在于，虽然机器人被认为遵守着远比人类更高的安全标准，但他们发生车祸仍然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由此法律、伦理道德将会遭逢颠覆式探讨。

　　去年，美国特斯拉汽车公司生产的一辆S型电动轿车在无人驾驶模式下发生撞车事故，导致司机身亡。这就引发了事故责任由谁来承担的法律问题，而这是基于自然人驾驶的交通法规所难以界定的。这是一个全新的法律问题。在无人驾驶汽车规则设定的过程，是代码即规则的逻辑，那么现实中“代码即法律”是否适用？法律的监管，将遵循法律责任疏解原则还是法律责任锁定原则？一旦发生了交通事故，程序员、厂商、以及使用者，究竟责任如何划分？

　　如果一辆无人驾驶汽车需要做这样的瞬间计算，它会导致一个人或者另一个人受害，那么该给它输入怎样的伦理代码呢？在怎样的情况下可以允许无人驾驶汽车违反法规？有些时候正常的驾驶员会做出各种违法的事情，来让我们更加安全。比如你正要并入高速公路，就要提升到跟高速路上车流一致的速度——其实这在普通路段上属于超速。而当有人闯入你的行车道时，你或许会短暂地避让到逆行车道上。

　　甚至，无人驾驶汽车一旦上路，就进入一种开放式环境，并随之启动自我学习和自我更新功能，在日复一日与外界环境的互动之下，最终行为将远远脱离最初的预期，众多法律风险也将不可控。

　　更可怕的是伦理道德问题。如汽车在危机时刻，选择保护司机和乘客还是车外人的性命？在某种情况下，左边是幼童，右边是耄耋老者，无人汽车到底选择往哪边行驶？细思之下，越来越多的伦理问题，会随之而来，那么谁需要在解析这些伦理问题是起到主导性作用？政策制定者，还是汽车厂商？是程序员，还是哲学家？

　　作为一个社会，我们必须决定我们是否准备让机器人在没有驾驶员干预的情况下，在危急关头做出的选择，符合法律与伦理。所以，无人驾驶汽车远不止是个技术创新问题，未来它的应用，将可能改变人类的社会结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甚至还会改变我们看待世界和自我的思维方式。

　　那么，我们的社会到底有无准备好去接纳这种新生的事物呢？而在没有准备的好的时候，如何让人类更具有规则意识和安全意识，理当是这个社会的共识。这一共识的践行，不容还未上路的无人驾驶技术进行干扰。就如同李彦宏乘坐的无人驾驶汽车，在出现骑线行驶、变道等有违交通安全和交通法律的时候，人们总先想到的是安全。毕竟，无论人工智能发展到哪一步，拥有柔软心灵的人类，永远都需要温情且安全的陪伴。（马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