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亮:一元钱的事儿 | |||
| 煤炭资讯网 | 2017/8/26 20:46:24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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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近晚上七点,我站在公交车站等车。汪曾琪曾说“喧嚣扰攘的生活使大家的心情变得很浮躁,很疲劳,活得很累,他们需要休息,需要安慰,需要一点清凉,一点宁静,需要澳‘滋润’。” 我是一个喜欢纵情于山水的人,苦于无暇,看云、观日、赏月、听风,这些不受时间地点情绪影响的特殊嗜好也一直陪伴着我,我也总想从大自然这些神秘的变幻莫测中领悟到点什么,可生性愚钝使我至今还无所得,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初春时节的这个时候,薄冥的暮色已经四合,西天的红霞燃烧得只剩下一痕淡淡的绯红,弯月不知何时已挂在半天,并没有皎洁的华光洒下,它像在平静湖面悠然飘荡的一艘银色的小船,也像怀春少女那羞怯的眉眼,而那一抺残霞就是她脸颊上漾起的桃花。我就是利用这点稍纵即逝的闲暇,让心灵得到短暂的休憩,我一边望着那眉眼和桃花,一边向来车的方向顾盼。
这时,电话响了,是妻打来的。妻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那儿等车,你以为是北京呢?末班车是六点十分。”我一下明白了,怪不得等了半个多小时,连个公交的影子也没见着。尽管这几年这个城市的面貌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依然是个封闭的内陆小城,沿续着几千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节奏。
公交是无望了,几辆载客的的士匆匆驶过,这个时间的出租车也是忙碌的。站台里还有两个女人发着牢骚,当知道末班车早已没了的时候,明显地急躁起来,一个说要回家给孩子做饭,一个要从小饭桌接孩子。要接孩子的这个女人比较年轻,看起来也是一副干练的样子,另一个要做饭的女人手里拎着一把葱。那个干练的女人通过寻问得知我们三人是一条路线的时候,提出一个拼车的主意,那个拎葱的女人说她经常打车,从这儿到九洲的车费是二十元,她出六元,那个年轻的女人和我都是七元,说实话从九洲下车离我家还有挺远的距离,我有点不情愿,就全当是锻炼一下身体好了。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车,载着我们朝市里的方向疾驰。车到东信,那个拎葱的女人就要下车,说她提前下了车,应该少付点车费,留下五元钱就扬长而去。那个年轻的女人也用微信支付了七元车费,出租车司机因所差的一元钱喋喋不休,我不想听他怨妇式的无休止的抱怨,心里虽然有些不痛快,还是用一元钱堵住了他的嘴后,我也提前下了车。这时,公交车来了,车上只寥寥的几人,一眼就看见那个拎葱的女人。我心生厌恶,假装没看见,谁知她竟然和我搭话,说起刚才打车的事,我想堵住她的嘴,我说我付了八元车钱,她一时默然。不想几分钟后,她便问我住哪儿,还说我像个老师,我不想搭理她,她问一句我敷衍一句,我不想和她一般见识,一个从矿区拎着把葱回市里的女人,有什么可计较的呢?是因为我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还是我简短木讷的言语,还是因我保持做人最起码的礼貌,在说话时保持固有的微笑?我不知道是什么使她有了这种认识。我只知道算计了别人,还自鸣得意,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这使我觉得很羞愧,这件事情倒像是我做的似的。一元钱就让我识得了这张涂着脂粉的俗不可耐的脸下藏着怎样一颗龌蹉的心。我实在是不忍再面对那张快让我呕吐的脸了,车还没到站,我便起身走了。
汪曾琪说“沈从文在他看过的一本书后题记:某月某日,见一胖大女人从桥上走过,心中十分难过。这两句话我一直记得,可是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胖女人为什么使沈先生难过呢?”小桥上走过的本应是纤纤的清纯少女,而沈先生看到的却是如同焚琴煮鹤般大煞风景的一幕。这个社会是现实的,因价值观的扭曲几乎天天都会遇到像今天这种让人不快的这类事情,我不屑于争执,只能随遇而安,这也是个需要正视却无法回避的社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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