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慧娜：小狗白毛 | |||
| 煤炭资讯网 | 2018/1/20 11:32:56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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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家里养过一条小狗，刚抱回来的时候，它大概两三个月大的样子，通身雪白色的毛，特别顺滑，只有鼻子周围有点棕色的乳毛，老远一看像个雪球，可爱极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晶莹透亮，大概是对新环境比较陌生，每当有人靠近它时，它都会习惯性的往后退，眼睛流露出些许恐慌，瞬间失去光泽，当明白情况之后，它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就会再次闪亮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白毛骨子里有种高冷忧郁的气质，因为它总是趴在窝边，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无论谁从它身边经过，它都爱理不理，不动也不叫，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只是呆呆的愣神。只有你用手抚摸它的时候，它才偶尔抬起头扑闪着眼睛看你一下，然后又会趴下出神。它不饿的时候，无论你给它什么吃的，它也不会搭理你。是病了吗？看样子也不像。真是一只高冷的狗！ 有一天，我在院子里帮妈妈绕毛线，一个不小心，白色的线球脱手了，正好滚到了白毛身边。白毛先是一愣，然后试着用前爪碰了碰毛线球，再碰碰，哈哈！白毛好像瞬间找到了玩伴，活泼成了我难以想象的样子。我试图去捡起线球，但发现好像不太可能了。白毛用前爪使劲拨一下线球，线球滚了好远，然后它就闪电般地追过去，追上后再次拨开，就这样翻来覆去，玩的不亦乐乎。几次下来，原本白白的线球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线也散开了，散乱的线胡乱的缠绕着线团被白毛拨弄的在院子里乱滚，偶尔缠住了白毛的腿，白毛就冲着线团大呼小叫，几条腿灵活踩弄几下就会摆脱线团的束缚，之后再次狠狠的拨一下线团，然后再摇着尾巴去追，场面十分热闹，大伙都被白毛的样子逗得捧腹大笑。 这之后，我觉得白毛完全转变了风格，变成了暖暖的白毛。我们上学或者上班它都会摇着尾巴一一把我们送出院门，目送着我们走远了，它才转身回去。每次我放学回家，还没推开院门，白毛就能听出了我的脚步声，然后飞快的出来迎接我，一路把我从院门口“护送”到屋外，我走进屋子，它却不进屋，只是吐着舌头乖乖地蹲在屋门口，像是在“候命”。白毛很聪明，学了不少本事。它会开门，每次院门关的不严实的时候，它用前爪沿着门的缝隙处轻轻一拨，门就开了，头一缩身子一闪，轻松的就出去了。白毛很通人性。它会跟着我们的命令作揖打滚甚至还会抱着我们的腿撒娇要骨头吃。都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是白毛却不觉得这是闲事，它的确喜欢捉老鼠，我常常看见它追着老鼠满院子里跑，老鼠身形瘦小，闪电般的一蹿就进了墙洞或者进了小山似的木柴堆里了，白毛就蹲在附近等，老鼠有了警觉，久久不敢出来，等不得不再出来的时候也得时刻提防着白毛。 我们的老屋在胡同出口处，胡同里还有两家邻居。大概是邻居家的剩饭剩菜都用来打点了白毛，它知道感恩，很自觉地把胡同里三家的警卫工作全部担负起来，每当有生人想进入胡同都得先通过白毛这关。因此闹了不少乌龙事，可是我也清楚的记得白毛立过一个大功。有天深夜，有人偷偷潜入了胡同，白毛觉察到了，突然隔着院门狂吠不止，当时正值深夜十分，人们都睡熟了，被白毛这一叫都醒了。大家还抱怨它惊扰了大家的美梦，都懒得起来查看，可是白毛狂吠的节奏不断加快，声音也越来越大。爸妈觉察出了情况，赶忙穿上衣服起来去看，我们家院子里一切正常。白毛看到主人出来，三蹦两跳的就上了木柴堆上，冲着邻居家的方向狂吠不止，还不时回头看看主人。爸妈明白了，大概是邻居家有事，难道是进贼了？那时家里没有电话，爸爸就隔着墙头喊着邻居叔叔：“老刘，老刘……”喊的中间就听到胡同里有人慌忙地往胡同外跑，白毛噌的一下跳下木柴堆，撒腿往院门口奔去，可惜院门锁住了，白毛没来得及出去。邻居刘叔叔听到了爸爸的喊声起来查看，才知道自家院门的锁子已经被撬开了，所幸发现的及时，刘叔叔家才没有其他损失。你还别说，多亏了白毛呀！ 白毛一天天的长大了，和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近，它俨然成了我们家不可或缺的一员。白毛有时候很喜欢粘人。每次看到你回来就开心的往你身上趴，它才不管自己的小爪子是不是干净，身子轻轻一跃，就把两只前爪搭在了你的身上，只用两条后腿站立，小尾巴摇摇摆摆的，你往前走，它也保持姿势一蹦一蹦的往前跳，样子很可爱。有时候我在院子里读书，它就乖乖地卧在我身边陪着我，不闹也不叫，我起身它也跟着起来。我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我假装吓唬它：“白毛，别跟着我，跟屁虫……”这时它的两只眼睛总是会分外闪亮，眼角向下弯，好像听懂了我说的话，很像是在笑。别看在家里白毛很粘人，在外面，白毛却是一条特例独行的狗，它不喜欢扎堆凑热闹也不喜欢和别的狗狗抢食。只有这种时候它高冷孤傲的气质才会再次出现。 有段时间，我们发现白毛和往常不太一样。它好像很忙，有时候很晚才回家，有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眼角还受了伤。我们赶忙去街坊邻里那儿打听消息。原来是白毛打群架了，再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次受伤是因为白毛“英雄救美”。我亲眼见过白毛”武斗”的场景。有一次，我在院中听到街外狗群此起彼伏的狂吠声，白毛也听见了，在院里狂叫不止，可是院门紧闭，白毛焦急的用爪抓门，可是怎么也抓不开。白毛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我赶忙跑过去给它开了院门，门刚开，它就嗖的一下冲了出去，我也赶紧出去看。只见远处各色各样的狗摆开阵势正在围攻一只花狗，越围越紧，最后打成一片。就在这时白毛飞也般的猛扑过去，直砸在那群狗中央，狗群被这一惊突然散开了。威风凛凛的白毛和花狗被围在中间，然后就是撕咬、哀嚎、狂吠，乱成一团。场面太混乱了，街坊邻居们也都只敢远远的看着。白毛像是不要命的样子，撕扯、狂叫，凶狠的厉害。大概是对手被白毛的样子震慑住了，狗群慢慢散开了，最后只剩下了白毛和那条花狗。这一战，白毛又受伤了，右前腿一瘸一拐的，嘴角还挂着血，但白毛的眼睛却是闪亮的。这战之后，白毛在那一带算是称霸了，其他狗再也不敢欺负花狗了，它们再见到白毛也都低头避开了。 有天晚上我们不小心把白毛锁在了外面，第二天早晨一开院门，白毛竟然乖乖地卧在门外的角落里，看见我们出来，白毛活蹦乱跳的很高兴，我猛的回头才看到院门上面竟然满是白毛的爪印，还不知道昨晚进不了家的白毛推门推了多久，它没有狂叫着叫醒我们，也没有另寻他地，即使流落街头也选择睡在自家门口，这样的白毛让我们既心疼又感动。 我们从来没想过和白毛分开，更没想过抛弃白毛。直到搬家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们才不得不考虑白毛的去留问题，我们都想把白毛带走，可是新的环境不允许我们带着白毛，如果把白毛留下，它就会变成真正的流浪狗，正巧一个亲戚家住的平房大院，我们决定把白毛先放在亲戚家先寄养一段时间，等我们稳定下来如果情况允许再去接它。那天，不明情况的白毛被抱上了车，车走后没多久亲戚就打来电话说，白毛不见了，他说车走出了好远，只是一个红绿灯的工夫，白毛从车上跳下去跑了。白毛竟然丢了，大家都伤心极了。可是谁也没想到等到天快黑透的时候，院门被悄悄推开了。哈哈！白毛竟然自己回来了。这之后我们再也不打算送走白毛了，再也不打算和白毛分开了。可是，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天晚上爸妈吃完晚饭出去乘凉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姐姐，宽敞的院子里漆黑一片，白毛蹲在院墙边小憩。突然，有人推了一下院门，好像扔了什么东西进来，紧接着就听见白毛扑腾的声音。我赶忙打开屋门向外大喊：“谁？”院门马上被人从外面关住了。我好像听见白毛在吃着什么，只一会工夫就听见了白毛凄惨的嚎叫声。不好，我和姐姐赶快打开院灯去查看，白毛已经不能站立了，它侧身躺在了地上，口中吐着白沫，凄惨的叫声一声紧似一声。在白毛的身旁是一个只吃了一半的鸡爪子。“白毛，白毛，你怎么了？……”当时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冲出了院子，门口一个人影闪身走了，我的头脑还算清醒，我去找爸妈，让他们快来救白毛。只一会的工夫，街坊四邻都来了，“给白毛喂点醋看看行不？”“这鸡爪子上的药也太毒了……”爸妈从屋里拿出了一整瓶醋给白毛灌下，可是已经没有用了，醋顺着白毛的嘴角慢慢流出来。白毛的气息越来越弱，嚎叫声也越来越沉，直到完全没有了呼吸。我们姐弟三人早已泣不成声了。“白毛，白毛……”最后，寂静的院子里只剩下我们姐弟三人的哭泣声和爸妈的叹息声。我至今都能清楚的记得白毛临走时的眼神，它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依然闪着光，依然那么晶莹透亮，它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看着我们哭泣，听着我们喊它的名字，最后白毛竟然也流泪了，它真的流泪了。我看到泪水顺着它的眼角流了下来，流向嘴边，留下了深深的泪痕。透过白毛那双闪亮的眼睛，我仿佛看到了白毛刚来我们家的样子，那么小那么可爱。想到了平日里白毛和我撒娇打滚的样子，想到了白毛每天欢迎我回家的样子，更想到了白毛的忠诚和勇敢。我想了有关白毛的一切，可惜白毛已经不在了，它真的不在了……我在想也许当时把白毛送走，它就不会这样惨死了…… 白毛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我们，这让我们都接受不了，整个家的气氛沉寂了好几天。最后，我们姐弟三人抱着白毛，拿着铲子，找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山头把白毛葬了。那天的山风很大，卷起的土还打着转，冷风穿透皮肤直吹到我的心里。我们姐弟三人抹着眼泪，沉默不语，只是不约而同地多次回望那个隆起的坟头，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这之后，白毛多次闯入我的梦乡，梦中的它依然是最初那可爱的样子，尤其是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依然闪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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