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

   写在《探险第三极》出版之际

张亚明

    又是一个凌晨，半轮残月钻进我的书房，月亮是昨天的，日历却揭开了新的一天。

任何作品都是时代的折光与投影，无不带有作者各自的情感意识与文化印记。50多万字的《探险第三极》即将付印，郑长胜副总编一个电话打来，让我再补个后记。抚摸着这部命运多舛而即将面世的新书大样，面对众多的朋友和即将评判她的读者，我思绪万千，说什么呢？又从哪里说起？

人类的每一次大合唱，都是围绕着特定的社会环境、独特的时代主题所展开。审视中国地质百年的风雨历程，回望史无前例的青藏高原地质大调查，一幕幕感天动地的镜像瞬时在大脑屏幕上闪回叠映，我仿佛又置身离太阳最近的亘古荒原上，一个个蓬头垢面的熟悉身影正从面前匆匆走过，耳边又骤然响起国务院参事张洪涛动情的声音：

“青藏高原区域填图的全覆盖，中国地质人占据的是精神高原，挺起的是中国脊梁，竖起的是中国高度！”

              “地缘政治”的遐想

资源是地缘政治的核心，战略是刀尖上的哲学。

假如从青藏高原之巅俯瞰，我们会发现，延绵数千年的我国古代两条丝路正从亚洲由东迤西伸向欧洲，海上丝路关键地段由东向西逶迤于青藏高原之南，陆上丝路核心地段则由东向西逶迤于青藏高原之北，两条丝路就像环绕青藏高原南北的两条彩带，而屹立其中的青藏高原则像护卫着两条丝路上往来人民的冲天石堡。

2017年8月19日，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研究在拉萨启动，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贺信中精辟概括了青藏高原是“地缘政治与资源政治的统一”这一本质特征——青藏高原是世界屋脊、亚洲水塔，是地球第三极，是我国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战略资源储备基地，是中华民族特色文化的重要保护地。

雄浑苍莽的青藏高原，凝聚了我们民族太多的感慨和记忆——无论是雄视千古的“背负青天朝下看”，还是一往无前的“不废江河万古流”，无论是“大音希声”的圣洁与唯美，还是“大象无形”的绝杀与冷峻，无论是荡魂摄魄的宗教圣地，还是舍我其谁的“万山之祖”，无论是人文的高原还是地理的高原，那种意蕴的多元性、深邃的哲理性，无不给人们留下了丰富的遐想空间。

在这片充满了佛性灵光的土地上，中华民族总是那么幸运：在远洋技术尚不发达的古代，中原人民背靠大海有力抵抗着来自西北铁骑的南犯；在远洋技术兴起、西方列强和日本帝国主义从东部海陆侵犯中国时，中华民族依据青藏高原的庇护聚起二次反击的力量，最终赢得反侵略战争的伟大胜利。

在狮王争霸的丛林法则下，资源密集的青藏高原无疑是世界地缘政治的天然中心。距今8000万年欧亚大陆的“燕山运动”和距今1000万年的“喜马拉雅造山运动”，印度板块与欧亚大陆的激烈碰撞与挤兑，隆起了北缓南陡、居高临下的青藏高原，一道垂天的拱形石盾给洪荒中走来的中华先民注入了巨大的心理安全屏障，也给中华民族的生存与发展以巨大的战略影响，山岭代替了长城，险峰构成了要塞，外敌西不能进、东不能攻、我则西可“依山”、东可“傍水”的独特优势，足以避免我国背腹受敌的困境，故尔在1964年 3月 5日，毛泽东主席与金日成谈到罗马尼亚时自信满满地说：“中国地势比较完整，东面是大海，西面是高山，统一起来帝国主义不易进来。”

青藏高原之于中国的地缘政治意义如何高估都不为过。在一贯的丛林法则已被核威慑这个恐怖的平衡新法则取代之时，世纪之交开展的青藏高原地质大调查，无论是从准确地把握国家战略目标与资源危机的匹配节点上解读，还是从我国百年地质人文与地理的发展史上考量，都没有摆脱浓郁的地缘政治色彩。从喜马拉雅到喀喇昆仑，一座座险峻耸峙的山峰，超过9000米的垂直落差，世界罕见的多元景观与物种，占有中国国土面积70%以上的山区，160多条纵横起伏的山脉，构成了地球第三极的壮丽景观，也让中国成为一个不可思议的国度。

青藏高原的前世今生犹如一部雄浑厚重而悲壮悲怆的史诗，壁立千仞的群山隐藏着说不尽的秘密，也隐匿着的魔幻般的灾难，因而前无古人的青藏高原地质大调查，势必是一场惊涛骇浪般的历史壮行。地质人的12年浴血奋战也将彪炳史册，如何高蹈宏阔地展示青藏高原人文地理的独特价值与中华文明的基因传承？如何透过我国资源危机和西方“中国威胁论”，理性辨析这场地质大调查凸显的战略高度？如何梳理青藏高原不同时段的重大地质事件和重要历史节点，客观还原青藏高原地质科考的百年沧桑？如何披沙拣金地艺术再现新时代中国地质的“李四光精神”“三光荣精神”？当我以延续或断点、悲或欢、离或合、耀眼或黯淡的方式连缀一个个片段时，将嫁接出怎样的宏大叙事，刻画出怎样的历史痕迹？

这一切，对我的写作生涯来说，都不啻为一次严峻的挑战和考验。

                寻找“真实”的代价

真实是报告文学的生命，没有青藏高原自然环境的切身体验，没有地质人弯弓劲射的镜像还原，便难以洞幽烛微地反映出这场大调查的时代精神、史学意义和文学价值，也难能产生思想的冲击力与灵魂的震撼力。

寻找“真实”成了作品成功与否的关键。于是我便以“行走”的名义，怀着朝圣般的敬畏与虔诚，一步步登上了历经沧桑、被泪水浇过、被烈焰灼过、被暴雨泼过的冰川高原。

如果说气候恶劣是“世界屋脊”的名片，那么条件艰苦则堪称“生命禁区”的标签。在空旷无垠的罗布泊我徘徊着，在逶迤连绵的祁连山我跋涉着，在荒草遍地的格尔木我蹒跚着，在冷峻萧瑟的昆仑山下我凝视着，在涣漫悠闲的甲玛牛群中我顾盼着，在清澈见底的青海湖边我沉思着，在唐古拉山的英雄雕像前我仰视着……苍莽雄浑的高原宛若一架硕大无朋的七弦古琴，没有镂金错彩的音符，没有出水芙蓉的乐句，没有繁弦促索的节奏，没有浮华萎靡的旋律，唯有自然、历史与中国地质人构成的宏大时代主题，在释放着蓬勃豪迈的民族精神、强劲强大的浩然之气和生存生长之力。地质人舍生忘死的感人事迹时常让我电击般的灵魂悸颤，险象环生挑战极限的鏖战场境磁场般地吸引着我的脚步，从冬走到夏，从夏又到冬，我走过了高原内外10多个省、市、自治区的20多个地调院、科研院所、大专院校，采访了200多名参战的地质科技工作者，密密麻麻记满了20多本采访日记，收集购买了一千多万字的相关书籍、理论资料和录音、光盘。

我背着大包小包的采访素材，回到了繁华喧嚣的京畿之地。钢筋水泥的世俗迷宫，斑驳陆离的幻象世界，形形色色的芸芸众生，物欲的诱惑如彤云流火般的艳丽，脑海里却依然被密集的青藏元素和情感信息所笼罩。每当晨曦吐露，我总是情不自禁地念兹在兹，遥望千里之外给我留下窒息般生命体验的那片高原——冰川，雪原，险峰，峡谷、河流，冻土，湖泊，戈壁、沼泽；年均两三个月无霜期带来的严寒、仅及海平面50%至60%的含氧量、几百公里不见人烟的孤寂、地处偏远交通不畅造成的封闭、雪崩泥石流滑坡塌方潜藏的威胁……就在如此远离尘嚣远离世俗的生命禁区，我曾走马观花般地感受过“一年四季”的喜怒无常，体味过无所遁形的孤独与恐惧，地质人却以信仰的力量年复一年地向残酷的生存空间挑战，向生命的体能极限挑战——无数的审美具象渐次远去，却又如此清晰鲜活如睹目前，一个个炼狱般的科学探索，都在我心灵的河床溅起涟漪，一个个悲壮悲怆的感人故事，都在我灵魂的深处掀起波澜。

毫不讳言，四年多的创作打磨是一场艰辛而漫长的文学苦旅。青藏高原的每一处褶皱，都堆叠着厚厚的文化层，每一座奇峰峻崖，都讲述着我们民族生存的故事，每一片广袤天空，都映射着人类思维的自由思考。遗憾的是，林林总总的历史与现实的原因，国际与国内的客观因素，青藏高原一度成为宣传禁区，写作的“度”很难把握；大多碎片式的历史人物与事件的钩沉，常常使我陷入去伪存真的迷茫与困惑；很多没头没尾的概念化科考信息，又时常把我引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幽深断裂带；而某些重要节点人物“红与黑”的命运沉浮，则让我多次推倒重来“另起炉灶”。一次次伤筋动骨的“技术处理”，一次次惨不忍睹的删减，一次次的解构与重构，让我饱尝了“创作休克”的虚脱与忍痛割爱的无奈。

美国作家斯诺说：“当你到高原找真实时，可能不幸找到死亡”。在青藏高原采访，我聆听了一个个地质队员献身中国地质事业的悲壮故事，没想到我在河南省采访途中，前胸后背及腰部突却发持续性撕裂性疼痛，突兀袭来的一场“肠主动脉血管夹层且血栓”给我留下了几乎“壮烈”的铭心记忆。惊心动魄的紧急抢救之后，301医院著名血管专家郭伟主任宣布我跨越了生死线，但警告我是“千不抽一的怪病，创造了千不抽一的奇迹”，需要绝对的长期静养。生命的脆弱，让我心情沮丧到极点，在四壁洁白的医院一隅，我真真切切体验到了炼狱的滋味：“身体竟如此糟糕，还能不能坚持写下去？凭着自己的心血、汗水与文学力度，还能不能讲好具有地质文化特色的青藏故事？能不能文史兼容地反映出这段历史的思想力量与地质人的思想光辉？”

几十年的文字生涯，写作成了我的主要生命方式，抑或是抒写过众多光彩照人的英模人物，也或许见惯了那些纸糊彩绘的“英雄”，我的心理常常出现大相径庭的审美落差，每每想起在冰川峡谷、悬崖峭壁攀援蠕动的身影，一群有血有肉的地质人形象便瞬间鲜活灵动起来。在金钱与权力变成最高意识形态的时候，正是这些埋头苦干的人、这些拼命硬干的人，以一个拒绝平庸的群体挺立高原，以不忘初心的崇高照亮“正史”，铸成了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中国脊梁”——与地质人灵魂共舞，与时代歌哭与共，是时代的赠与和召唤，也是作家的责任与使命，我没有任何 “半途而废”的理由！

突破了心理的围城，我重新找回了灵感与源泉，康复治疗尚未结束，便带着一个个药瓶子跑向了祖国各地。青藏高原地质大调查的12个春秋在记忆中是浑然一个整体，二度采访又牵出许多具体的枝枝蔓蔓，一个个充满艺术张力的史实发掘澄清了不少的思维误区。结合寿嘉华副部长及众多院士专家的地质生涯回忆录、中国地质改革的解密档案和中国地质图书馆的百年地质独家资料，加上众多青藏高原大调查的参与者、见证者，包括高层领导者和决策者的口述，以及我在中国矿业报从业多年的资料积累，许多地质事件的来龙去脉得以详细考辨，许多重要史实的逻辑关系得以厘清。于是，对青藏高原地理、历史和文化的审视，对中国地质百年沧桑的回望，对新中国地质“三光荣”精神的思考，便构成了作品宏观叙事的内核与轴心。

孤独是文学的宿命，寂寞是写作的狂欢。在一个个清境神幽的日子，我沉浸在浩繁如海的青藏高原地质史料和调查成果之中，地质人搅起的喧天涛声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心房，远古声音与当今的音调相撞，我的思维便愈加活跃与汇通，朝圣背影与藏地的密码相联，我的心灵便愈加豁然与宁静。于是文学照亮了文献的暗影，文史拨开了历史的迷雾，地理廓清了文明的肌理，我进入了一个如癫似狂的魔幻之旅，身体在文字里享受寂寞，灵魂在文字里品味孤独，时而为地质人的惊天突破心旌荡漾，时而为地质人的隐忍献身泪流满面；眼熬肿了，我在写，胃病犯了，也在写，痛风病复发，我还在写，两腿肿的一按一个深“坑”，我仍在连天加夜地写。人因共鸣而动情，文因动情而酣畅，每天两三包香烟、七八包咖啡拉长了我的生命链条，12年的波翻潮涌仿佛灿然独立于一片辉煌之上，茫茫的苍穹和万道的霞光作氛围，齐鸣的号角和猎猎的旌旗相呼应，青藏高原的地理与标高，地学圣殿的鲜花与荆棘，地质精神的浓凝与升华，便犹如一幅幅清晰的时代镜像从我矩阵文字中奔泻重现；女娲补天裂、刑天舞干戚、愚公搬大山等一系列超越自然力的古老神话，也便谱成我对地质人的炽热心曲，在悦耳的键盘敲击中激情地翻飞。

于是便有了一幅幅中国地质人穿越历史和未来的心灵图像，也便有了这部蘸着情、和着泪、浸着血的《探险第三极》的问世。

              “忘不了”的“东方精神”

夜幕迷蒙，万籁俱寂。遥望青藏高原高高竖起的地学标杆，我下意识地点燃了一颗烟，静静地思索着这样一组命题：

面对金钱的爆炸、物欲的横流，为什么中国地质人会不忘初心血洒高原？他们的精神向度会为灵魂荒漠化的时代带来什么样的启迪？

面对理想信念的虚无化、文化内涵的空洞化，我们应该怎样认识新时期地质人对民族复兴、中华崛起的巨大贡献？

报告文学是在历史的天空下严肃的再现历史。我在文本架构中，曾力图以近代地质先驱人物、地质调查事件为经，以现代青藏高原地质大调查为纬，纵横捭阖地真实回放地质人绝地搏击的生命舞蹈，总想以兼具社会学上的编年意义、精神上的心灵史意义的文学抒写，在“钙质流失”的当今给读者留下一些思考的余韵，然而禀赋所限，我笨拙的笔力能够说清楚吗？

极度的疲惫让我把目光转向了幽邃的夜空，发现无数的星辰正在天宇大幕上争奇斗艳，蓦然间，一颗流星划过夜幕的一道长长弧线，让我思绪伴着诗意，勾出了零星的想象——这道弧线无声无息地飘向了祖国的大西南——“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氧气吃不饱，常年生火炉，四季穿棉袄”，那片“棕褐色”高地给中国地质人留下了多少刻骨铭心的记忆？

直面央视“谁曾经让你怦然心动，谁又曾经让你眼含热泪”之“感动中国年度人物评选”宣传语，我的脑海里就情不自禁地地浮现出我国首份因公殉职的地质人名单，一个个血荐轩辕的鲜活生命似乎正向浮华的当今发出灵魂的拷问。上个世纪50年代，魏巍一篇报告文学让“最可爱的人”成了志愿军的代名词，在世界的目光都向东方古国聚焦的今天，是谁在感动中国？当代中国，谁是最可爱的人？

当年朝鲜战场上，“钢铁武装到牙齿”的美军部队为什么会老老实实退回“三八线”？伟人毛泽东幽默地告诉我们：“志愿军打败了美国佬，靠的是一股气，美军不行，钢多气少。”这“一股气”，后来被美军称为“谜一样的东方精神”。

横跨两个世纪的青藏高原地质大调查，中国地质人怀揣民族复兴的梦想，迎着波峰浪谷衔枚疾进，终于以国外探险家闻所未闻的大量第一手资料与精辟分析，首次系统地揭示了青藏高原隆起的原因及其对自然环境与人类活动的影响，赢得了青藏高原理论创新及找矿的重大突破，缓解了共和国资源危机，成就了自己的光荣和梦想。他们用不甘平庸的创新创造，崛起了中华民族大智大勇的生命高原，这不正是我们要寻找的东方精神？他们，难道不正是当今最可爱的人？

这场人类历史上挑战自然的非凡壮举，历程之曲折、耗时之漫长、规模之巨大，场面之壮阔，在世界地质调查史上绝无仅有，历史与现实，智慧与思想，卑微与崇高，创新与突破，都在奔涌的时代浪涛中泛溢出斑斓色彩。遗憾的是，尽管书中每一个人物都是我精心筛选的典型，每一个故事都是生活原生态的再现，毕竟林林总总的制约因素太多，一个个义薄云天长歌当哭的场景画面，一个个具有珍贵史料价值的人物与章节，不得不在一次次“瘦身”中“割爱”，如今摆在读者面前的文字表述，充其量是九牛拔下的一根毛，大海舀出的一瓢水。 

昨天是今天的历史，今天是明天的基石。

12年的青藏高原地质大调查落幕了，历史却永不落幕，青藏高原的探索仍在继续，我又看到许许多多让我敬重的地质人身影——中华民族裸着血色脊梁，正拉着一个伟大梦想奋然前行，李四光精神、“地质三光荣精神”正在古老的东方高地放射着灼灼光华，于是乎，一句挥之不去的话语脱口而出：“谜一般的东方精神”，历史不能忘记！

共和国的地质尖兵——青藏高原不会忘记，长江黄河不会忘记，共和国更不会忘记！

                 不能不说的“忘不了”

“有心人，天不负，破釜沉舟，二百秦关终属楚；有志者，事竟成，卧薪尝胆，三千弱甲可吞吴。”

反反复复的轮番审稿终于结束，曾经的艰辛、喜悦的泪水皆成过眼云烟，重温这句经典不禁感慨万千——这句经典镜鉴青藏高原地质大调查完美收官恰如其分，用在这部作品上似乎也不为过。国土资源部、中国地质调查局为我提供了采写这部作品的机缘和帮助，许多领导和科学家都对书稿给予了热情肯定，中国作家协会、地质出版社的相关领导与编辑也均对书稿给予了高度赞扬，可我的心却惴惴不安；在商潮涌动市声盈天的时代，我以一种不识时务的“另类”姿势完成了这部长篇创作，总算敝帚自珍地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但在如释重负的同时，方方面面的鼎力相助和支持，让我不能不说几句“忘不了”……

忘不了，国务院参事张洪涛、中国地质调查局局长钟自然、副局长王妍、李金发等领导对这部作品的高度重视，对采访人物、重点内容、采访路线周密细致的制定采访方案；采访组西上高原时，王妍每天一次电话，询问采访进程，根据情况变化随时调整采访路线与议程；

忘不了，西安地质调查中心党委书记杜玉良，在我们去格尔木采访前夕从敦煌野外风尘仆仆赶来，不仅送来保暖内衣和“红景天”，还亲自陪同前往青海省地调院采访；忘不了河南省地矿局副局长王建平，中冶二局副局长、第二勘察院院长黄树峰与我彻夜长谈，他们饱含期待地说：你为中国地质事业、为地质人树碑立传，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帮你一起留住这段历史；

忘不了，采访组刚到格尔木引起的高原反应，个个头晕耳鸣，嘴唇乌紫干裂，胸闷恶心，采访组组长王丽呼吸困难，头痛欲裂，我和国土资源部新闻处处长谢辉不得不轮流敲击她的头部以减压；忘不了，在海拔4800多米的驱龙甲玛矿区，西藏地调院办公室主任顾和命、司机东东陪我前往寻找甲玛铜矿突破的第一个钻孔时，冒着飘雪蹒跚前行的情景；

忘不了，西安地质调查中心党委书记杜玉良为原中心主任李向累死在工作岗位发出的扼腕长叹；忘不了，西藏区调队工程师毛国政谈及地质队员邱中原野外殉职时的泪花迷眼；还有吴珍汉博士团队九死一生的冰河遇险，潘桂堂、唐菊兴不能为老人奔丧的“高原跪拜”……；

忘不了，中国工程院院士多吉字斟句酌地含泪阅读书稿，并废寝忘食写出了国家高层领导人关心西藏地质工作的感人故事；国土资源部咨询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王宝才、地质力学研究所党委书记余浩科提供了大量鲜为人知的珍贵史料；中国地质科学院院长严广生、副院长吴珍汉、国家地质实验测试中心主任庄育勋等领导帮我分析问题，把关定向；中国地调局姚华舟、唐菊兴、刘纪选、王平、刘鸿飞、刘文灿等科学家严谨认真的审稿，不厌其烦地提出宝贵的修改意见；

难忘的是，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长著名作家何建明多次给我鼓劲，“《探险第三极》题材宏大，气势磅礴，凝聚了中国力量，弘扬了民族精神，是地质题材少见的史诗性作品，也是报告文学创作的重要收获，要精心打造，争取申报中国作协重点扶持项目”；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著名文学评论家李炳银不仅从选题立意就开始给作品“设标定位”，我作品成稿后，他又忍着病痛挑灯夜战，高屋建瓴地写下了堪为《探险第三极》锦上添花之作的长序；

更难忘的是，在我主动脉血管栓塞康复治疗情绪消沉期，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作协副主席白庚胜让我“抓住重大题材，打造时代精品”，激起我讲好中国故事的信心；中国报告文学副会长、著名作家杨晓升不仅在审稿会上对作品高度评价，对小标题制作、章节调整提出具体的修改意见，还多次电话安慰帮我挣脱了纠结的心态；原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李一鸣则以高度负责的文学评价与分析，为我注入了精益求精完成创作的激情与动力；

尤为难忘的是，宁夏作家张福华不顾自己患有类风湿关节炎，一边照顾年迈多病的父母，一边默默无闻地参与搜集整理素材资料，并在我大病缠身时毅然投入后续采访与写作，为作品的问世付出了难以想像的心血；还有，我的家人为了这本书做出的倾情付出，妻子怕影响我写作天天看哑巴电视，每天凌晨为我端来夜宵；两个儿子既要完成自己的学业，又要负责大学学生会的活动，还要给我收集青藏高原的网上资料，一遍一遍地校对几十万字的书稿……

有人说，时间像残忍的刷子，会不显山不露水地抹去人们的琐碎记忆。然而往事并不如烟。如果没有方方面面的支持和帮助，没有许多同行学者先行出版物的史料参考与借鉴，就不会有《探险第三极》的问世。

还有很多难以结束的“结束语”，还有很多值得感怀的人和事，还有很多很多的“忘不了”，在此一并深深地致谢吧！

                          作者

2017年11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