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灾民企盼

让人同情的曾红

 激动的灾民尽情倾述着（左为曾红）

　　我们在德阳市体育中心采访天池煤矿的灾民，大家的情绪非常激动，都把我们当成了倾诉的对象，一片乱哄哄的声音，我们也听不清是谁在说。尽管领我们去的两位老教师一再向他们招呼着一个一个说，可还是有人说不了两句，马上又有人插话发言，场面乱得就像他们打的地铺一样，五颜六色的被子，乱七八糟的排放着，没有一点整体的感觉。

　　就在人们争先恐后诉说的时候，一个女人战战兢兢地过来了。她一来，大家反而都不说话了。她不管别人，坐在我们面前说：我把我的事给你说一下，说完我就走了，我还要用被子把我围起来。我们一看，这个人的身体不好，弱不禁风的样子。也许她的身体太弱，也许是性格原因，她说话声音很小，不吵不闹。她说地震时她上班掉下来的东西把脑壳打了，

天池矿在德阳体育中心的灾民居住区

　　接下来大家又和我们聊，话题也很广泛，从地震发生时的现状，到灾后政府的安排，从各人的收入，到当前灾民的生活状态，从对家的企盼，到今后工作的希望无所不谈。其中还有人在我们总结：实际我们只有两点，一是尽快地给我们安个家，二是给我们今后一个出路。这个总结倒也切合为民的实际。因为地震以来，很多地方的灾民都有了自己的帐蓬或者活动板房。这体育场里绝对不可能让长期住下去。有人还说，曾经还来过人说让他们搬回矿上去。他们说矿上什么都没有了，连一片平地都没有，让他们往哪住，硬是顶着没走。没走他们倒是没走，但这里灾民点的生活水准可是差哟。有人说刚来这里还可以，现在一个人就是饭盒里那么一点饭菜，吃饱吃不饱就那么多。如果只吃一饭盒，那量确实有点少。

一餐饭菜一共就这么多，困难时期就将就一下了

　　由于人多吵闹，凌晨3点和扬起来写采访笔记，刚写了不一会，曾红又悄悄地站到他的桌子对面说：我再给你说一个问题。和扬说，现在人都睡觉，你也睡去吧，曾红说，我睡不着，地震后，整晚整晚都睡不着。她又悄悄地说，我只说一点，我们灾民都想有一个家。和扬说：“我们知道，我们理解，你快睡觉去吧！”曾红说好、好，双手向和扬作着揖。后来，她就和一个值班的志愿者一起坐在那里看书去了。 

　　到天池煤矿我们说起曾红的事，他们说以前很正常，地震后可能是受了惊吓，心理上出现了问题。是啊，象曾红这样的人，地震后肯定不是个小数，因而很多地方给予这样的人进行心理医疗。我们不知道德阳体育中心安置点有没有开展这项工作，我们希望曾红能从这种惊吓中早日解脱出来，健康快乐地生活。

灾民捐款买锦旗

 

 

　　在绵竹市体育中心安置点的帐蓬里，我们见到了一些天池煤矿的灾民。在这里，我们听到了一个心酸的故事。住在这里的天池煤矿灾民，捐款买锦旗送给了这里的管理部门。如果说人们觉得那方面工作做得好，受到了感动而自发地送上锦旗以表谢意，这是很正常的。然而，天池煤矿灾民送锦旗是因为得不到重视而采取的一种手段。这把锦旗的意义正好打了个颠倒。不过，袁自坤老人说，那一面锦旗还是发挥了作用的，第二天管理部门就打电话过来，问我们被子够不够什么的了，啥，让过去领。天池煤矿灾民的苦水，不是说他们给政府有多高的要求，而是觉得和有的灾民比起来，天池煤矿的灾民就低人一等。地震后灾区都收到了好多全国各地捐来的钱物，据说给70岁以上的人都发了一条毯子，天池煤矿的人没

袁自坤老人倒着灾民的苦水

有得到。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端五节那天许多地方都给灾民发粽子，以显示政府对灾民的关怀。我们问住在德阳天池矿的灾民吃到粽子没有，他们都说没有。

企业财产保卫战 

　　天池煤矿名气不大，过去企业不景气，也得不到当地政府的重视，地震后，更是没有人会记起他们了。一个简单的例子，6月17日我们去该矿采访时，这里还没有通电，照明是靠一台自备的小型发电机。晚上我们摸黑住在他们矿办公的帐蓬里，然而，从帐蓬的透气窗里却射进来一束灯光，顺着光线寻找，这光就来自几十米开外的东方汽轮机厂高楼上的两盏大灯。 

　　然而，政府组织的四海拆迁队却对天池煤矿格外看重。他们来了，不是帮助天池煤矿拆迁危房，处理废墟，而是盯上了他们煤炭生产必备的火车装煤平台，因为这个平台上有很多钢铁。他们抢劫一般，用大型的切割机、氧焊设备，将一个稍受损伤只要一修复就可使用的装煤平台一两个小时就“拆迁”得七零八落，并把大块大块的钢板装上车，准备运走。6月8日的傍晚，这个消息传给了汉旺安置点的天池煤矿职工，他们一听，一下子就急了，这是他们以后恢复生产的指望啊。地震破坏还嫌不够，还要人为的进行破坏？工人们不自觉地涌到了矿上，去保卫自己的家园，保卫企业的财产。200多人和拆迁队发生了冲突，砸烂了拆迁队装上钢板准备运走的汽车玻璃，放了轮胎的气。为了平息这件事情，绵竹市出动了100多名武警，事件才得以平息。

　　天池煤矿职工说，这一冲突，我们许多事却好办了，第二天政府就给我们下拨了100顶帐蓬（这可是以前怎么也争取不来的呀），之前根本没纳入建造平板房规划的土地也很快就有了。也许，这一冲突，政府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六七千人的群体，这些人也需要照顾，需要安排。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政府反应就太迟钝了，千万别给人民群众造成一个错觉，什么事只要一闹腾，问题就解决得快一些，利益就会给得多一些。

 

板板房的企盼 

　　我们刚到德阳安置点采访天池煤矿灾民时，他们激动的一个原因，就是说活动板房（他们叫板板房）。他们说，政府

上午这里还是空的，下午就搭出了三排板房

给他们划一块建房的地方，地刚平得差不多就被别人要走了，看我们什么时候也住不上板板房。这事不是官方消息，我们也不全信。但是我们在电视看到灾区已经建了那么多活动板房，难道天池矿的还没有建成或者说没建。 

　　6月17日我们去天池煤矿采访，车快到绵竹市，矿上的何处长说走二环，去我们的板房地看看。这一路过去，我们看到路旁有一处处搭建好了的活动板房。这些和电视上报道的一模一样，规范、整齐，蓝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让人看后感觉很温馨。来到天池煤矿板房搭建基地，门口有几辆大卡车正在卸货。罗成给我们介绍，车上卸货穿红衣裳的是他们的煤业集团公司副经理李晓轩。李副经理下来接受我们采访，他指着多台推土机正在忙碌的土地说，这是233亩地，要建2175间板房，可住进将近7000人。这样说，这一块地就把天池煤矿的所有职工家属的问题就解决了。李副经理说，是的。这我们感到欣慰，灾民们说的板板房有着落了。我想，这一块地再不会让别人占去吧。我们提到板房搭建为何迟迟才搞，职工群众很有意见时，

天池煤矿副总经理亲自带领职工卸板房材料

李副经理说，这么多灾民，大家都想赶快把自己先安顿好，要说为何迟，问题也很复杂。他把我们领进临时办公点查看记录，说绵竹市委，政府、人大都很重视，主要领导都到这里来查看过。我们查看开工日期，最早的记录是

四、八方支援 

关键时刻的国资委

 

　　天池煤矿上级领导部门是德阳市国资委，国资委的党群处处长、天池煤矿党委副书记肖礼忠说，5月12日地震那天，

国资委的党群处处长、天池煤矿党委副书记肖礼忠（左）

国资委主任、党委书记罗宗志就到矿上查看，在汽车上睡了一晚上和矿上领导研究救灾方案。在房倒屋蹋大家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国资委给矿上拿出5万，让矿上集体办灶，首先解决吃饭问题。以后就正常和地方协调解决天池灾民的问题。

　　肖副书记也说，由于当时地震发生后受灾人特别多，地方对企业有一些方面也照顾不到，这也是存在的。不过作为国资委还是尽量在协调各方面的事，现在许多事情也到位了。我们谈到国资委对天池煤矿的重建时，肖副书记说，现在还谈不上。因为天池煤矿遭到的破坏严重，完全的恢复需要几个亿的资金。如果说恢复生产，也是奔着先易后难，先效益好后效益差的原则进行。比如，国资委已经在外地为机械厂找地方，使其尽快搬迁，尽快恢复生产。

 

 

省煤协功不可没

　　我们在四川省煤炭工业协会采访时了解到，省煤协在天池矿遭到重创后，给予的支持力度非常大。首先，他们在资金

天池煤矿总经理綦国林刚刚拿回川煤集团捐赠的100万

紧张的情况下，为天池煤矿捐款2万，并向省内煤矿发出倡议，让没受灾的煤矿为天池煤矿捐助。同时，他们把天池煤矿的情况及时通报给国家煤炭工业协会，通过国家煤协，向其他煤矿单位发出倡议，对天池煤矿进行各种方式的援助。

　　我们去天池煤矿采访，看到了他们刚刚拿回来的一块川煤集团向该矿捐款１００万的牌子。我们回渝后，天池煤矿来电话说，山西省煤炭工业局及所属的5家大型煤矿企业，山西焦煤集团公司、阳泉煤业集团公司、潞安矿业集团公司、晋城无烟煤矿业集团公司、大同煤矿集团公司，开着车前来支援天池煤矿，他们每家不仅捐款百万以上，并且还带着很多物资。

　　当初我们去天池煤矿看见川煤集团的捐助牌子，我们感到很温暖。在电话中听他们矿说山西煤企又来援助，我们不仅温暖而且感动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在大灾大难来临之际，对许多有爱心的人来说，就不只是一句口号，而是一些具体的行动。川煤集团行动起来了，山西的煤企行动起来了，但我们还希望有更多的煤矿行动起来，扶天池煤矿一把，让他们走出困境，恢复生产，重建家园。

 

 

后记

　　今天我们终于把去天池煤矿采访的所见所闻写成了这篇通讯，心里的负担顿着减轻。

　　去天池煤矿采访不同以往任何一次采访，他处处让我们感到的是沉重，不管是那满目疮痍的矿区，还是听说一个人的叙述，都是凄惨无比的。几天下来，我们几乎没有听到过笑声，这对一个人类族群来说是多么地可怕啊。是得，天池人笑不起来，因为，你随时都可能碰到有着重大伤痛的人和事。就像我们文章里叙述的那样，看着都是在努力着工作的人，说不定那一位的背后就有着让你凄惨唏嘘的故事。

　　这次采访，所到之处，都受到了热情接待。我们知道他们为何这样欢迎我们，是想向我们倾诉，把他们的灾难，把他们失去亲人的痛向我们道出来。是的，说出来了，他们就觉得舒心一些。同时，他们还想让我们为他们代言，把他们的需要公布出来，让全社会都来关注他们。因为，在我们去之前，他们根本就没见过什么记者，更不会有记者坐下来和他们促膝谈心，和他们同吃同住。

 

　　他们的热情和信任更是增加了我们的责任，因而我们也从没有过像这次采访这么大的压力。我们不敢说我们是为民执言，但我们要尽可能地把他们的现实处境报道出去。于是我们不停地采访，尽可能地多了解一些事实，多见一些人。白天采访，晚上就写采访笔记，没有晚上，就在火车上写（有两个晚上都是在火车上度过的），一个星期下来，我们就写了几万字的采访笔记。有了这些笔记，我们今天才能拿出这篇长篇通讯。

 

　　我们真诚地希望这篇通讯能引起更多的人对天池煤矿的关注与支持，果真能达到这一步，我们就感到非常欣慰了。

 

本网记者：和扬 晓岚

编 辑：徐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