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志奇散文：车过浦口的时候 | |||
| 煤炭资讯网 | 2008-7-2 10:39:01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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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辗钢轨的动静好象大了些，有一点象我的思念之情在汹涌，应该到了南京长江大桥上了，我便把书放在铺上的网兜架上，一轱辘爬起来，打开厢间的门来到走廊上，撩起窗帘，浦口的灯火明灭着，啊，浦口——，其实经常经过浦口飞驶而去，但是这次，我却那么想看它一眼——。
现在的这个地方，与朱自清的父亲送他乘火车北去时候的光景绝对是今非昔比了，但是我却在这个夜色里，好象真切地看到他的微胖的父亲撩起长衫笨拙地从这边的月台侧身下去，走过铁路，又手撑着那边的月台更加笨拙而吃力地攀上去，为他去买水果的背影，不觉间我就溢出了眼泪，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那是80年的夏天，我在我们家下放的农场考上了大学。 我们中学的一位儒雅的副校长，从距我们家所在地向东有十里地远的分场中学跑到距我们家向西也是有十里地远的总场中学拿到了我的入学通知书，下雨天里撑着伞卷着裤管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来，老远见到我，就高兴地大声说，你考上大学了，快告诉你爸爸。 进家门后，我给他泡了一杯茶，母亲打来一盆水放上毛巾让他擦一把，而父亲比他要平静的多，陪着他边吸烟边说些话边不经意地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副校长和学校里的其他领导和老师们，大多是不同时期下放的干部和知识分子还有后来下放的知青，和我的父亲都很熟，于是当即约定了聚在一起庆贺一番的时间。 当时，我自己当然也很高兴，但还是有些懵里懵懂的，而副校长高兴的内容，除了他和我的父亲是老朋友加上我是他的学生以外，还有一层，那就是恢复高考以后的几年里，虽然也有极少数我的师兄弟稍前或稍后通过转学再读也有考上大学的，但我是我所在的那所中学里唯一自己培养出来的直接考上大学的学生，而且我还经常出新出奇地调皮着，这让他们有些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惊喜，其后几年里学校的高中部撤掉了，而我真的成了我的中学母校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学生了，现在想起来，虽然当时，考上大学的意义对于我来说要比对于他们来说大的多，但他们的喜悦真的甚至超过我自己，现在想起来我也觉得很温暖。 转眼间暑假一过就要到学校报到去了，交通很不便，父亲决定送我一程。 虽然我的父亲对我们很慈祥，但我还是很敬畏他，父亲送我上学，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此事已定，就不好更改了。起先是父亲的一位同事相帮送到十里地以后的小轮码头，到了那儿以后，父亲执意让那位叔叔回去了。我们再坐小轮到九江，在九江码头父亲为我买了一张大轮票和他自己连夜的返程票，回来说，没给你买到四等舱，你自己上船以后可以补一张，然后领我进了一家饭店吃饭——映象中父亲带我们旅行的时候总是不在小吃摊吃饭的，为这事没少挨我母亲责怪，后来我才体会到，他自己吃的并不多，只是愿意看到我们吃的很香而静静享受着快乐，其实那时我们过得很苦，父亲的际遇也很不好——吃饭的时候，也不交待我路上要注意一些什么或者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之类，只是时不时不经意地看我一眼，脸上露出些笑纹。 转眼天色就暗了下来，送我进码头的时候，竟然遇上父亲的另一位同事，一听说我考上大学了，高兴地转身买了一大把香蕉回来，父亲对他说，你到小轮码头去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然后父亲就一直陪我立着，期间父亲走向一个隔着不远的阿姨，我听见他们在用上海话相互交谈了几句，然后父亲回来有些释然地对我说，上船以后，你把行李交给那位阿姨照看一下，你自己去补四等舱，帮她也补一张，出门就要互相帮助。 上了船以后，我把东西交给那位阿姨，就先来到船弦，一看父亲还立在船坞上看着这边，我大声地喊了一声爸爸，他看到我，点了点头，走近些对我说，那边上小轮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到学校以后给家里写一封信，然后用手示意我进舱里去吧，看我没有动的意思，父亲便再点点头转身不紧不慢地走了。那时船码头的灯光不象现在这样亮，暮色中他的背影，只是让我觉得有些依恋，而没有现在我想起来的时候这么让我动情。因为当时我有一种长大了的感觉，觉得我能行，虽然父亲当时也没有对我作出一些让我觉得多余的交待，但我还是觉得父亲送我这么一程也还是有些多余，现在想起来，也真是如朱自清先生在背影的文章里感慨的那样，那时我真的是太聪明了。 列车这时早已离开浦口了，我躺在铺上，想起这些，想起已经故去有些年头了的父亲，我侧身转向铺壁，不再忍住我的眼泪……。 2008.7.1日夜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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