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刘庆聚

首席记者 刘忠 通讯员 李涛 文图

核心提示

11月5日，南阳市卧龙区法院公开审理濮阳市政协原副主席刘庆聚贪贿一案。震动全国的濮阳高考舞弊案后，刘临危受命就任该市教育局长，其间，刘重视名师培养；该市创高考全省地市本科上线率最高水平；清华、北大录取数曾连续多年居全省首位。刘的卓著政绩，不仅使当年高考舞弊案淡出世人印象，还“创造了濮阳新名片”。刘和曾任该市副市长的妻子双双落马后，不少人诧异于刘的双面性并为之惋惜，叹息其政绩和败绩何以同时“突出”。

检方指控刘贪污受贿百万余元。刘当庭对指控提出部分异议，几次自辩称有些是逢年过节时的人情往来，刘还称自己在双规之后，曾思考如何杜绝人情礼。此前，落马官员也多有“节日人情往来”之说。此案当庭未作判决，刘的这一自辩是否被采信，法律自有公断。而刘提及的“节日病”，再次引人注目。

落马官员异地受审

“带被告人刘庆聚到庭！”

11月5日上午，审判长话音落地，刘庆聚，这位曾经的副厅级官员，被法警带入南阳市卧龙区法院刑事审判庭。

刘1958年9月生，2004年10月至2009年3月任濮阳市教育局局长、党组书记，2009年3月24日任濮阳市政协副主席。

刘衣着整洁，胡须也剃得干净，只是头发稍嫌凌乱。

审判长命法警为刘除掉了戒具，法警还为刘倒了一杯开水。

卧龙区法院党组成员、纪检组长担任了本案审判长；卧龙区检察院副检察长和一名检察员到庭支持公诉；被告人刘庆聚的辩护人参加辩护。

在庭审中，检察机关指控：被告人刘庆聚受贿22起，涉及人民币金额94.3万元。2005年8月至2009年1月，刘庆聚在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在濮阳市教育局综合教研楼及下属学校工程建设中收受承揽单位贿赂。贪污1起，2007年4月底，被告人刘庆聚以到美国、加拿大考察为名，让其下属两个学校筹措人民币金额15万元、美金5000元，据为己有。

检察机关认为被告人刘庆聚身为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非法收受他人人民币94.3万元，为他人谋取利益；同时利用职务便利，侵吞公共财物，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受贿罪、贪污罪追究刑事责任。

临危受命任教育局长

开庭前的采访中，不止一名濮阳市教育系统人士告诉记者，刘的问题自然为人所不齿，法律自会追究，但不能就此说刘的工作能力不强。

据悉，刘当过兵，曾任濮阳市委讲师团教研室主任、濮阳市委党校副校长、濮阳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等职务。2004年，濮阳县三中高考舞弊案使舆论大哗，10月，刘庆聚出任市教育局局长、党组书记。此时，濮阳教育面对着舆论的压力、社会的质疑。“上级此时任命他当局长，刘的工作能力强，应该是重要选项。上级希望他能扭转濮阳教育的被动局面。”该市教育系统人士告诉记者。

据一位参加过2005年全市普通高招工作会议的老师称，刘曾在会上誓言“不抓好考风考纪，无颜见江东父老”。

濮阳当地的官方网站曾记载，那一年，濮阳“在全省率先实行校长、监考教师连带责任制、县与县全轮换监考和全封闭管理，当年在省政府组织的政风行风评议中群众满意率全省同行第一”。

据称，刘当时为全市教育系统带来了新风。一位老师说，后来媒体的公开报道中，×中校长曾告诉媒体：自己上任后不久到教育局找局长汇报工作，局长竟然不认识他是谁，而对他的考察和任命都是局长亲自签署的。

该市教育系统人士告诉记者，刘上任时虽自称不懂教育，但他的教育理念却曾打动过学生家长。有段话，甚至被奉为“箴言”。据悉，刘曾多次说：“教育到底要做什么？戴着眼镜弯着腰，肩上扛着重书包，这，绝非我们要培养的阳光少年。学校第一应该让孩子‘长身体’，能长一米八不能让书包压到一米七；第二让孩子‘善学习’，知识无穷尽，方法最重要；第三让孩子‘会生活’，只有学会做人、学会生活才能终生受益。”

落马前曾是政绩明星

公开的资料表明，刘很重视名师培养，斥资百万元启动了名师、名校长培训工程。当地官方网站曾发文称“2007年全市普通高考本科上线14139人，较上年增加4800人；本科上线率达38.4％，在全省位居第一，创全省各地本科上线率最高水平，也是我市建市24年来的最好成绩；被清华、北大录取37人，连续三年居全省首位。国家教育部、省教育厅、市委、市政府多次对我市教育工作表彰和奖励……”

据悉，“‘小市办起大教育’的现象引起中央、省市数家媒体的关注和报道”。当地官网题为《濮阳教育步入“阳光轨道”》的报道，曾记录下媒体报道后的“盛况”：最近，濮阳市教育系统有点招架不住了，一些市县的参观者刚走，××、××等地的同行又要来，教育局不得不专门设立接待室，许多学校还重新划定停车场，大有前几年大家都来学习濮阳卫生城的阵势。

据悉，刘对到濮阳参观考察者均热情相待。一位外地小学校长在考察感受中写道：“在路上和刘庆聚局长一通话，我心里热乎乎的，他是县级干部，我是县城小学校长，他那么热情，那么客气，是我没有想到的。”接着，这位校长用排比句写道：“没想到一到旅馆，一切都安排停当……没想到第二天的参观……我们受到上宾待遇；没想到中午时候，濮阳市教育局安排了四桌酒席……”

副厅夫妻先后被双规

刘后来被提拔到市政协副主席岗位上，官至副厅级。濮阳教育系统一位人士说，刘的落马让很多人大为吃惊，称没想到刘一面是这样，一面又那样。这位人士称，刘重视口碑，但很遗憾，刘没能做到德才兼备。

2009年7月，刘被双规，一时成为热议的焦点。一位当地教师说，人们惊诧并热衷议论此事主要有两点，一是刘的政绩和“腐败业绩”反差太大的两面性，二是刘和妻子——曾任濮阳市财政局局长、副市长的王相玲先后被双规。坊间一时猜测，刘和王夫妻俩都是因为插手工程建设收受贿赂被双规的。这位老师说，当地很多人不理解：夫妻俩都是副厅级官员，薪金已经足够很自如地生活了，怎么还干这种事？

在网络搜索引擎中，刘庆聚夫妻俩的名字成为热词。有人在网上留言道：“濮阳教育近几年是有变化，刘庆聚有功不能否定，但其过也甚大……”

今年9月底，在全省治理工程建设领域突出问题暨治理国土资源领域腐败问题座谈会上，河南省纪委领导向媒体公开通报了一批官员的查处情况，王相玲和刘庆聚同时“上榜”，坊间的猜测被证实：“濮阳市原副市长王相玲、濮阳市政协原副主席刘庆聚等，利用职权插手工程建设收受贿赂，被省纪委、省监察厅立案查处并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自辩“节日人情往来”

根据检方指控，刘22起受贿中，有18起涉及工程建设。最早的一笔，2005年8月，濮阳市一建筑商为了承揽市教育局综合教研楼一期工程，到刘办公室送了5万元。这18起中，建筑商多是为了对承揽工程表示感谢，以及方便索要工程款、继续承揽工程而送钱。

另外，根据指控，有19起，刘在收到钱后把钱交给了妻子王相玲。

匪夷所思的是，根据指控，有两起行贿受贿，行贿者居然是为了使自己所在的中学升格或者竞争省级文明单位。

刘在公诉人宣读完起诉书后，当庭对部分受贿指控表示异议，有的受贿他称子虚乌有，对那起贪污的指控也不认可。刘在庭审中还提及，在贪污指控中涉及的款项，有的用于他到北京宣传濮阳教育。

庭审中，刘几次提及，有些钱，多是逢年过节期间亲友送的，属于人情往来。刘还断断续续地提及，自己被双规后，曾思考如何杜绝人情礼。刘在庭审中用苦恼的口吻说，有的人钱一扔就跑了，想退钱追都追不上。“我办公室的门不是一碰就锁的那种，还得用钥匙才能锁门，等锁好门，送钱的人早走远了。”

公诉人问刘反复说“逢年过节”想表达什么意思，并反问刘，难道过节就能收钱尤其是利益相关人的钱吗？

刘一时无语。

该案当庭未作判决。

官员须警惕“节日病”

“在贪贿案中，有不少被告人在庭审中提出，他们认为过节收礼送礼是人之常情，如安徽省原副省长王怀忠、沈阳市原市长慕绥新等。”河南中豫律师事务所律师王军权说。王曾在多起官员贪贿案中担任辩护人，对贪贿行为做过调研。和本案无关的王军权认为：“这是涉事官员的一种误解，也因此‘害’了不少官员。”

王军权称，我国《刑法》对受贿罪的规定有两个特点：第一是主动索取型的，即无论是否为他人谋取利益，都应按受贿罪定罪量刑；第二，被告人虽然没有主动索取，但是以年节期间亲友关系为托词，收受他人财物并为他人谋取利益的，也以受贿罪惩处。

他说，司法实践中，有相当多被告人都是以偶尔会在节日收受亲友的礼金等为自己辩解。应当说，他们的辩解在中国这样一个人情社会中，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既然是亲友间的交往，应当以单纯的情谊为出发点，而不应当夹带为他人谋取利益的动机，否则就不应单纯地认定为亲友之间的情谊了，另外，虽然自己没有亲自为他人谋取利益，但是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为他人谋利，也应当构成受贿罪。

如果在逢年过节期间，收受他人的礼金，不具有为他人谋取利益的意图与行为，则应当认定为不正之风，尚不能上升到犯罪的程度，如果在年节之机，明知他人有请托事项，承诺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他人礼金的，则构成受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