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日晚11时许，上饶县煌固镇境内，一群偷采者正在上演“午夜盗煤”。突然，山体发生坍塌，将运煤车司机葛某掩埋。事后，经政府协调，由矿老板赔偿死者家属30余万元。

　　而早在去年7月份，本报就曾以《上饶县非法采煤午夜悄然疯狂》为题报道了当地非法开采石煤的乱象，上饶县委、县政府连续多次下文禁止非法开采，但仍未能阻止非法采煤的疯狂。

　　悲剧的发生也引发了人们的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非法采煤屡禁不止？政府的打击是否落到了实处？监管是否到位？

偷采石煤被埋的运煤车

　　午夜偷采石煤山体塌方压死司机

　　3月16日，记者来到上饶县，虽然已得到了赔偿，但死者葛某家属仍旧掩盖不了悲愤，在他们看来，“这原本是一次可以避免的悲剧。”

　　家属说，葛某一年前开始帮一个福建老板开“后八轮”，出事时是第一次接运煤的业务。

　　3月3日傍晚，葛某吃完饭便和一伙偷采者来到煌固镇的一座山脚下，晚上11时许，车子装好石煤准备出发时，葛某发觉有石煤块搁到了车轮，遂下车去搬，谁知这时山体突然塌方，葛某来不及反应就被活埋了。

　　事发后，在场的偷采者并未对葛某进行抢救，而是选择了逃跑，等到4日早晨6时许，煌固镇政府工作人员听到出事后赶到现场找人，9时30分许将葛某挖出，但已无法抢救。

　　出事的开采点位于该县清水乡与煌固镇交界处名叫“冷水坑”的山上。记者从煌固镇派出所对面一条4米宽水泥路进去，沿途可以看到许多露天石煤开采点。

　　清水乡洪家村毛家源小组村民陈金凤（化名）告诉记者，当地非法盗采石煤者一般是夜间行动，使用挖掘机、推土机和运煤汽车等，平时这些人来回走动惹得狗不停叫唤，经常吵得她无法入睡。

　　“我猜那天晚上是出事了，因为凌晨的时候所有机器的声音突然都消失了，非常寂静，我觉得很是反常，还跟家人开玩笑说，是不是出事了。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果然是出事了。”陈金凤说。

　　3月17日，记者来到煌固镇政府试图了解更多情况，徐镇长表示，家属情绪已经平息，相关赔偿已经到位。

　　记者了解到，经过几天做工作，在当地政府的协调下，家属拿到了煤矿老板给的30多万元赔偿金。

　　偷采现象猖獗政府多次明令禁止

　　据知情人士称，这起事故正是上饶县非法采矿疯狂的一个缩影。由于乱采盗采，导致山体松动，最终煤层塌下酿成事故。而当地乱采盗采现象，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据介绍，由于煌固镇、石狮乡等地盛产“黑金”（石煤），引来无数煤老板。当地一些村民也纷纷放弃出门打工，到矿上做事。村里一些厉害的“角色”则被网罗去望风、看场子。

　　“偷采者一般都选择石煤资源比较丰富的地方下手，没有开采完就转移阵地。他们这样做，在逃避监管的同时，无形中也造成了更大的资源浪费，而且易造成山体滑坡。”村民刘浩（化名）说。

　　对于这一现象，本报曾在2009年7月3日以《上饶县非法采煤午夜悄然疯狂》为题报道过，引起了当地政府的高度重视，去年5月份至今，上饶县委、县政府多次下文，禁止非法开采矿产资源。

　　非法采煤加剧良田受损

　　事实上，为了打击非法采石煤，上饶县委、县政府曾专门抽调国土资源、安监、水利、环保等十多个部门的精兵强将成立了工作组，并把工作组分成若干小分队派驻石狮乡、枫岭头镇、煌固镇等乡镇。尽管力度很大，但当地非法采煤非但没有杜绝，反而越来越猖獗，伴随着水土流失加剧、良田开始受到污染、森林、道路被毁，村民们也越来越焦虑。

　　村民谢小香（化名）告诉记者，她家的2亩水田是没法耕种了，因为非法采煤者将余土就地倾倒，填埋了路边排水渠，致使她家水田积水排不出去，形成这样一口“水塘”。

　　但这些显然不在偷采者的考虑范围，他们想得最多的是怎么在最短时间淘到更多的“黑金”。

　　谢小香说，以前非法盗采石煤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和他们还可以交流，现在换了一帮20岁左右的小年轻，凶得很。村里在年前刚刚花了一万多元重修的水渠，现在大多被填埋，村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希望，政府的打击能真正落到实处，监管能更到位一些。

　　执法人员遭遇执法尴尬

　　“整治前，1吨石煤才卖几元钱，双方还可以赊账，随着对非法煤矿打击越来越严格，因为市场供需的原因，导致石煤的价格大幅度上涨，这样一来，更是刺激了偷采者疯狂采煤。”上饶县安监局局长游国辉说，高峰时，一个采煤场一晚可以牟利数万元。

　　更让执法者感到无助的是，他们执法几乎抓不到现场。上饶县林业局副局长王晓明此前接受记者采访时就坦言，打击非法开采更像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对此，上饶县国土局执法监察大队江队长深有同感。3月16日，面对记者，他一再感叹，每次执法时，执法车还没开进采煤地点，采煤者就已逃得干干净净。“有段时间，我们去执法，那些盗采者把路给切断，导致我们无法到达。”

　　“人赃俱获才能罚款，即使被罚了，他们还是赚钱的。加上取证难度很大，我们去周围村庄调查，村民也不敢说。”江队长说。

　　上饶县森林公安局一负责人则表示，根据有关规定，如果非法采煤者一次性偷采破坏了大面积的林地时，那么林业公安就可以抓人，但他们一次偷采的面积不大，这让林业公安执法也很尴尬。

　　市场需求致偷采屡禁难绝？

　　3月18日，上饶县安监局局长游国辉接受采访时表示，2007年以后，国家就不允许开采石煤矿了，上饶县所有的石煤矿点都是无证开采。

　　而知情人士称，如果当地镇政府能够真的重视非法采煤，其实是可以杜绝的。但是不容忽视的是，一条产业链条在当地已经成型：砖瓦厂需要石煤。

　　据悉，在上饶县存在大量砖瓦厂，而用石煤烧的砖瓦质量更好，成本更低。

　　“如果一下全部关停掉，这些砖瓦窑老板要到其他地方买煤，成本非常高。”知情人士称，以煌固镇为例，砖瓦厂就有很多家，这些砖瓦厂每年向镇政府纳税。如果因为没有石煤导致砖瓦厂倒闭，对于当地经济也是不小的损失。

　　对于这种说法，煌固镇徐镇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这不是记者管的事”。

　　虽然上饶县政府对非法偷采现象高度重视，但3月24日，离事发不到一个月，煌固镇一位村民就致电记者，当晚非法采煤又开始了。

　　□文/图 记者刘尊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