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1

      供应紧张是季节性因素还是刻意为之？

      “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的库存只能保证自己旗下加油站的供应。 ”昨天，中石化上海石油分公司相关负责人回应记者时表示。尽管言之凿凿，听来却别有隐情。

      只能确保“巨头系”，是确实无油可供还是刻意对民营加油站实行销控？上述负责人未正面解答。但石化系统内一位销售人士却在私底下对记者如是说：“民营加油站本来就不是我们供应的主渠道，现在一看到没钱赚就跳起来了？ ”言辞中的立场倾向不言而喻。

      一组官方数据或许更显露出供需市场的真实端倪：发改委数据显示，1－9月国内生产成品油18428万吨，成品油表观消费量为18043万吨，二者之间仍有差额。

      7月1日后，国内成品油关税大幅下调，促进了成品油进口。其中，8月我国进口成品油 341万吨，同比增长33.2%，柴油进口增幅更是达到61%。

      结合笼统数字看，“油荒”发生的必然性似乎没有多少有力支撑。但记者也注意到，由于中石油、中石化等手握油源的寡头的诸多数据本身并不透明，信息的严重不对称导致了外界每一次对供需实际情况的分析都显得尤为困 “当下供应紧张的现状究竟是因为大区没有调配到分公司呢？还是炼厂炼了油却没有向外放油？这个问题外界很难去把握。”卓创资讯汽柴油分析师朱春凯对记者坦言。这意味着公众想要拿到“油荒是刻意为之”的直接“把柄”，几乎不可能。

      不过，一些外围的推测仍可以提供线索。 “如果只是按照传统季节性因素，比如秋收等，一般那么大的公司都有产能和出油的前期规划，包括地方炼厂检修缺口怎么补充，检修计划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朱春凯对记者分析，虽然开工复产的日期受生产事故等意外因素影响，但理论上不可能因为季节性的常规事务而直接造成严重的缺油。

      事实上，季节性因素是石油巨头在解释近年频繁发生的油荒时御用的说辞，却很少能站得住脚。以去年9月开始，南方多省区出现局部柴油供应短缺为例，当时有2000多家民营加油站因缺油停业，但据国家统计局数据，去年1到9月，全国柴油产量同比增长了15%左右，前9个月产能达到8900万吨。

      追问2

      两巨头有无义务向民营加油站供油？

      由此看来，民营加油站的无油可售很可能是遭遇了一道人为设定的“玻璃门槛”。而石油巨头们不仅是始作俑者，更在事态愈演愈烈时选择袖手旁观。“柴油供应紧张现阶段还主要是批发环节出现了断供、限购，终端价格未受直接波及，还没有出现去年‘油荒’时许多公交公司、物流公司开工率都受影响的严重局面。 ”朱春凯告诉记者。

      但批发环节价格的日推夜涨却成为江湖示警的讯号。“目前上海国3柴油的零售限价是8190元，浙江是8240元，江苏是8225元，而社会存油卖到的成交价至少是8500，国标柴油不低于这个价格。 ”根据朱春凯的介绍，批零倒挂至少存在200元至300元。

      “新成品油定价机制施行以来，因为国内油价和国际油价存有一定相关性，也就是保证了炼油利润，保护了巨头生产销售的积极性，资源供应也从制度上得到保证，而批零倒挂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供应偏紧的信号。”在长期跟踪研究的朱春凯看来，与往年同季相比，现在的倒挂差价确实偏大。

      那么，依据油企巨头所说“油品要先保障自己旗下加油站”的思路，拿不到油或只能高价拿油的民营加油站的极端被动就是理所当然？这引来了市场激烈炮轰。

      赵友山明确回应：“油源是国家的，不是个人的，给了两大油企，扶植和发展民营企业是他们的责任，而不应该依仗垄断来制造油荒。”厦门大学中国能源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强也强调，巨头的说法不对，“民营加油站占比超45%，不保如何保证市场供应？ ”

      据悉，民营企业销售石油总量约占我国石油消耗量的1/3，每年上缴国家税收600多亿元。但与之不相匹配的是，据不完全统计，由于近80%油源掌握在“两桶油”手中，民营油企的发展不得不仰人鼻息。

      追问3

      “利润为王”逻辑是否合理？

      种种迹象表明，“油荒”是“人祸”大于“天灾”。对此，朱春凯坦言，之所以会发生供应紧张的情况，归根到底是因为中石油、中石化销售积极性的左右因素主要还是利润，“各个地方人工成本不一样，油井出油率不同，炼油技术差异，炼油板块究竟是否亏损很难说，但10月9日国家将零售价格下调了300元，这部分钱是切切实实从中石油、中石化口袋里挖出来的。 ”

      他对记者分析称，利润因素的主导作用直接造成了今年情况甚于去年同期。 “有的时候市场缺油是因为炼厂放出来的油囤积到了囤油赌涨的‘油贩子’那里，没有真正进入零售环节，但现在市场上中间商囤油现象并不很多，因为之前市场都已经预期到下调油价。 ”

      朱春凯还表示，由于贷款收紧，全国许多企业经营困难，需求是减少的，而存油中间商的贷款利率也高，“炒油”操作难度明显加大了。 “既没有中间商 ‘搅局’，需求较同期又应该是下降的，这个时候发生供应紧张，说明还是受供应利润减少的影响。 ”

      面对公众针对“利润为王”逻辑的颇有微词，中石油、中石化似乎也有委屈。“我们虽然是央企，但也是自负盈亏，职能并不是非盈利的特殊法人，在收益受挤压时，当然会优先保证己方利益。”多位石油系统人士都对记者表达了这层意思。

      对此，知名财经评论员马红漫撰文表示，惜售虽是厂商为趋利避害而做出的市场选择，但石油巨头却必须审慎为之。 “毕竟垄断国企已经坐享体制优势，其运营目标更应以追求全体国民利益最大化为先。更为关键的是，在主管部门把防止物价过快上涨作为最主要调控目标的敏感时期，柴油等油品断供必然会引致推高物价的结果，垄断油企的利益取向已与基本的社会责任背道而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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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顾2010年“油荒”

      上千辆等待加油的大卡车盘踞在川陕高速路段上，拥堵距离长达20余公里；重庆渝北区一所殡仪馆3台柴油火化炉全面停摆，近10具遗体竟无法火化；部分由昆明开往地州的班车因无油而被迫停运……这些都是2010年蔓延大半个中国的“柴油荒”在各地的真实缩影。

      去年9月开始，桂、粤、苏、浙地区出现局部柴油供应短缺，很快市场恐慌随之北上西进。最后，就连中石油、中石化自己旗下的加油站都不得不停供、限供，民营加油站更是关门停业。

      为了极力撇清关系，中石油、中石化官方口径先后向市场抛出 “拉闸限电说”、“地方炼厂亏损减产说”等，将“柴油荒”归咎于“电荒”和中间商。但引来了市场人士的猛烈炮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