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郑，距故乡唯有三百余华里；在开封杞县，离新郑却有用心无法丈量的距离。每每入夜，每每月到中天，每每空留孤单的影子相陪，每每和文字相依为命，故乡，成了文字里，反反复复深歌浅吟的沉重命题。

      每次出走，都是无法割舍的无奈；每次回来，都是归心似箭的情怀。三十清秋梦，思念成了一种久治不愈的病，如入膏肓，无从医治。那于心、于脑、于神经、于骨子、于血液中恍惚、迂回、铭刻、畅流的根的情感基因，沉甸甸，压人心；最神伤。

      二

      黄河，曾经穿越了故乡的背部，而我的家在南部。此时此刻，我站在黄河边上焚心召唤，没有回声，没有回声，我知道，太遥远了！

 

      远处，一曲浑厚的豫腔，声声在耳，揪心的思念，在黄河水中央，起伏、流泛、漂泊、无依。

      三

      思念，在心里淤积，久了，成了一杯浓浓的化不开的酒酿，在心灵的坛子里，经不住时间的淤积，经心灵的夹缝，向外飘溢。

 

      异乡，一条霓虹闪烁的寂寥长街上，我成了一个，无家可归、不识故家的人，喃喃自语里：又……想……家……了！……而这里，我是游子，不是归人！

      闻着这样的芬芳，在异乡的路旁，像个醉汉，一步深、一步浅，举步维艰的在不停止的行进中，将一个暗淡、孤独的背影，在身后拉长。

 

      那是谁，嘴唇里呢喃着一首老得不能再老的村谣，脸上含着泪，脸上带着笑，那一次次、一幕幕牵强的微笑告诉着自己，我不去想，不去想，那让我揪心神迷让我恍惚晕眩的话题，而短暂的空白之后，乡思如风，再次的卷土重来！真的，这样的漂泊，在游子的心里，总是摆脱不了的纠结，如影随行。

      四

      点上香烟，在烟雾缭绕的出租屋内，让神思自由飞扬。依稀，记忆的幕布上，开始演绎，那无数次在梦里展演而经久不厌的画面。

 

      一幕幕、一段段、宛如卷筒的字画，慢慢舒展，慢慢清晰可辨……

 

      金黄的麦田，父母弓腰、手握镰刀、头缠毛巾的身影；手扶拖拉机，在大谷场上锵锵锵的声音；白色的棉花地里，母亲勤劳的手，忙碌采摘的身影；父亲吹奏着河南坠子小调的声音；母亲在村子水塘边，洗衣的背影；放学路上，学习雷锋好榜样的声音！

 

     很远，又很近！

 

      奶奶在堂屋纺棉花的影子、摘柳絮的影子、石磨磨面的影子；爷爷带着布袋，去集市赶集的影子、拿着旱烟袋在老房子的屋檐下抽烟的影子；母亲编织草席的影子、哄着妹妹睡觉的影子、绣荷包、缝补衣服、缝鞋垫的影子；父亲在过年时为我们扎灯笼的影子、去很远的“县城”拉脚的影子、一次次背着我去村子西边的磨面坊的影子。影子……影子……

 

     很近，又很遥远！

 

      五

     家乡的土地上，玩着尿泥，走过我的幼年。家乡的农家院，荡着秋千，悠走我的童年。一首首母亲自编的儿歌，送走了我的少年。一条逢下雨便是泥浆的乡土路上，我带着一个青年的梦想，一路走来！

 

      而今，中年呢？！在的残缺的梦里，能收留的乡土的记忆，又有多少？！

      六

     只因，从那里诞生，在那里成长，那片土地，具有了一种母体的命意。

 

     从前世的未成形的尘烟之时，我便与那片村落就在冥冥中，设下一个无法解开的情结，。至那九月怀胎、十月分娩产下了我一个小小的生命，我有了两个母亲，一个是娘，一个是故乡！

 

      老实说，我是独孤的，我知道，源于流浪的无依飘摇，源于失去了根系的呵护，失去了熟悉的背、牵情的手；然而，我并不贫穷，假如真的有天荒或地老，那么，精神的领域里，那首有关于乡土的诗歌，也会老吗？

      七

      许是，故乡的阳光有着赤道的热情，我的脸，给太阳晒成黄河的颜色，因此，我长的很乡土。

 

      故乡，给了我黄色的脸庞、质朴的情怀、朴素的性格、坚实的指点，从此，我有了一种身在天地间，不变农民身的自豪和满足。

 

      奶奶做的柳絮面条，让我尝出苦中有涩、涩中蕴甜的明悟；母亲的那双因编织草席而生茧子的双手，让我知道了，生活的艰辛和人生的真滋味；父亲的一次次叮嘱：没有上过高山，不知道山高，没有去过草原不知道草原大，什么时候都不要骄傲，因此，我在任何时候，始终感觉自己的浅薄。

 

       故乡，是我吃不厌的手擀面，在掌心，成一股乡土的诗韵；在眉心，化作一泓清水的乡思；在唇间，是一首寂寞时，时常轻咬的歌谣；在梦里，是我永远也走不出的、心灵的城池。

 

      吃着面条、咬着馒头，我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而，看着秋千、望着荷塘，听着蛙鸣、伴着鸣蝉，我们都一个个走远了。

 

      故乡，在一张渺小的几乎看不到的地图上，显的孤单而可怜。

 

      远在他方的游子啊，当你在繁忙的工作忙碌之后，在你身心疲惫之时，请来回精神的回归，在黄河母亲的水流中，一湛，在水井的清凉里一湛，在故乡的月光下，湛一湛，湛去你倦游的双足下沉甸甸的负荷，然后重新上路！

 

      今夜，未见月儿明，即见明月，亦不是故乡月；即见月光，也不是母亲点燃的灯笼。吃着面条，缺少一份手感的劲道。

 

     人走四方，吃遍各个城市美食，总觉的，少了一种味儿！

      八

      喝惯了家乡的深井水，无污、无染；清新、透凉；甘甜、入口。时间久了，在心里滋长了一种深深的根系，长出很多叶子。于那片皇天后土，心脉相通。

 

      而叶子落了呢，终须归根吧!

      九

      在远离故乡的路口，我站成了一颗乡思树。叶儿在风中簌簌而歌，在无语中传递着对根的思念。

 

      人群走过，愈发孤单，没有人能听懂我们的言语。而心的感应，在我们无声的对白中，交换着血脉相通的情感。岁月会让我变老，而在故乡的眼里，我是那个在黄河边，用树枝在水边垂钓乡愁的，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梦绕魂牵啊，魂牵梦绕，我的一生都割舍不断的思念啊！故乡!从生、到死，从序幕、到闭幕，我一辈子都都不出的精神版图啊，母亲！

      十

     故乡啊！母亲，有朝一日，当青春不再，当耳目昏花，当青筋乱蹦的双手在电脑的键盘上无法再敲击出这些苍白的对您念想的文字，当岁月的风束，牵来满头的白发，当，我已经决定，永不再漂泊，愿意在你的襟怀里，慢慢的老去，老成您心脏中的最初的一束风、一缕尘，而那时，那时，我依然是您的孩子，故乡啊，------母亲！您可相认！！！可相认！！！！！！

                                           2011年10月22日晚写于河南新郑黄帝故里始祖山脚下

作者：国投河南新能开发有限公司江体锋

编 辑：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