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政策市”下迅速催生的千亿救生产业,孕育着怎样的机会与危机?
财经国家周刊报道 2011年年中,寄托了人们告别“血煤”希望的矿井避险系统,正由国家安监总局加速推向全国。
被业界人士称为“诺亚方舟”的避险系统,包括移动式救生舱、永久避难硐室和临时避难硐室三种。国家安监总局已经明确表示,要求2013年6月底前全国井工矿山都要建立井下紧急避险系统。这意味着,以移动救生舱为代表的紧急避险市场,即将迎来罕见的“政策市”。
智利催化剂
2010年7月27日,国务院下发《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企业安全生产工作的通知》(23号文件),明确要求2013年前,所有煤矿都要安装避险设施。强制令刚刚出台时,国内生产救生舱的企业寥寥无几,煤炭企业更是持观望态度——动辄数千万元的费用,让矿山投资者望而生畏。
在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转折来自地球的另一角落——智利。
2010年8月,智利圣何塞铜矿发生矿难。抢险进行17天后的8月22日,一张写着“我们33个人都在避难所里,我们还活着”的纸条,从688米深处被传递出来。一时间,智利举国欢腾。
所谓“避难所”,正是矿井避险系统中的避难硐室。
2010年10月13日,智利33名矿工陆续升井,持续了69天的抢险完美收官,被媒体称为“一个国家的胜利”。
同日,国家安监总局副局长赵铁锤表示,智利矿难救援成功有重大借鉴意义,“救生舱的建设工作将是整个矿山企业的重中之重。”
智利矿难救援的成功,明显刺痛了中国各级矿业主管部门:发生在同年3月28日的山西王家岭透水矿难,抢险八昼夜后,被困职工虽有115人获救,但仍有38人遇难;而3月1日的内蒙古骆驼山透水矿难,则于3月14日宣布“井下31名被困人员已无生还可能,停止井上抢险救援工作”。
2010年10月16日,河南平禹煤电公司又发生瓦斯事故。在抢险现场,国家安监总局局长骆琳亦强调,“避险硐室……马上也要上。”
10月19日,平禹矿难抢险结束,37人遇难。骆琳再次提出,“要加快强制推行井下救生舱、避险硐室等先进装备,并限期完成”。
这个被业内人士形容为“时间很紧张、工作量非常大”的“时间表”规定:2011年6月底前,所有煤与瓦斯突出矿井、央企和国有重点煤矿中的高瓦斯、开采容易自燃煤层的矿井,要完成紧急避险系统建设;2013年6月底前,所有煤与非煤矿山都要完成“六大系统”的建设完善工作。逾期完不成的矿井,将予以关闭。
一时间,学习智利经验,安装救生舱,在基层暴热。
市场乱象
“如果没有智利矿难,这个事情不会动得这么快。”中国煤炭学会一位不愿具名的理事说,尽管这是个好事,“但不经过行业充分论证、充分认可的话,有点盲目。”
按照中国的矿山数目计算,未来两年,矿井避险系统将催生一个千亿元的大产业,有乐观者甚至估计市场规模达4000亿元。因设定了最后期限,天量订单必须在两年内集中完成,这难免导致鱼目混珠。
庞大的市场,引发群雄逐鹿。中国诸多国有煤炭企业,均已宣布进军这一行业:山西潞安、中煤、河南中平能化、龙煤、新汶矿业麾下的机械制造企业,纷纷宣布进军该行业。
民企的竞争更加残酷:在青岛和山东,短时间就出现了多家进军救生舱的民营企业。
“这个市场很乱。”国家安监总局通讯信息中心一位工程师告诉《财经国家周刊》记者,中国最早开始研发救生舱的北京科技大学金龙哲教授、山西潞安集团和陕西重生公司的合作团队,现在也因利益分道扬镳,分裂成3家公司,在市场上展开恶性竞争。
2011年4下旬,山东矿机(002526.SZ)又宣布,和金龙哲教授及其两位弟子合作,联合生产救生舱,金龙哲团队技术持股40%。
公告显示了该项目的诱人收益:建设期1年,建成并达产后,正常年生产4人型救生舱80台、16人型救生舱120台,售价分别按80万元/台和190万元/台测算,可年增销售2.92亿元,正常年利润总额为5865万元,内部收益率56.9%(所得税后);含建设期的投资回收期仅3.3年,总投资收益率60.5%。
“矛盾很突出,(煤矿)都不想安。”煤科总院重庆研究分院工业防爆研究所所长张延松告诉《财经国家周刊》记者,对矿主而言,救生舱的投资很大,“但它里面的一系列技术,都不是很成熟,时间太仓促了。”
例如有毒有害气体的处理。张延松实验的结果是:人在避难硐室或救生舱里呆上三天,就会出现有毒的一氧化碳,而救生舱要求最低的保护时间是96小时。
另外,国内生产企业普遍对救生舱热情很高,但对投资不大、可容纳百人的避难硐室却缺乏兴趣。
在张延松等人看来,救生舱容量小,在巷道内安放影响通风,矿难后容易移位。而避难硐室很容易解决通风、补水、传递食物等问题,应是矿井避险系统的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