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军”工作流程

　　核心提示

　　4月中旬起，中央外宣办等4部门，在全国开展为期两个月的整治非法网络公关行为（即“网络水军”）专项行动。“网络水军”受雇于公关公司，利用网络，或批量生产“民意”影响决策，或把低俗的东西吹得红得发紫，或将红的抹黑送进十八层地狱……记者上网“参军”后发现，“网络水军”不仅仅是商家利益的凸显，更是一个让人惊骇与愕然的浮世绘。

　　首席记者 孙斌 实习生 赵黎昀 文 记者 李文波 图

　　利益驱动，吹捧打击，颠倒黑白

　　4部门喊打“网络水军”

　　4月中旬起，中央外宣办、工信部、公安部和工商总局联手，开展为期两个月的整治非法网络公关行为专项行动，剑指“网络水军”。

　　“网络水军”就是在论坛灌水的人员，它如今被利益集团雇用作为推手，可以把低俗的吹得红得发紫，也可以将红的抹黑打进十八层地狱，可以批量生产“民意”影响决策者，又可以发动网络大战把社会搅得惊骇不已。

　　去年10月爆发的360与QQ关于用户隐私保护大战，挟持数亿网民和各大网站在它们之间作出“二选一”。在这次网帖风浪中，360支持方每秒有近300个回帖，评论数达到10万个，360被指使用“十万水军”作战。这一战，双方代价惨重，一方面被政府公开批评，另一方面，两者都罔顾用户感受大打出手的行为，几乎触及用户能承受的底线。

　　去年发生的“伊利QQ星”有毒奶粉事件和“圣元奶粉导致性早熟”事件，导致消费者谈国产奶粉色变。事后证明，都是公关公司雇用大量“水军”给竞争对手抹黑所致。

　　在国家开始整治“网络水军”行动后，5月的第二周，公关公司和“水军”活动基地百度网络水军吧被关闭。潜伏在虚拟世界里庞大的“网络水军”是如何生存、如何组织发动战争的？记者进行了为期一周的调查。

　　有“团长”，有“水母”，业务层层转包

　　记者“参军”摸“军规”

　　记者联系十几家网络公关公司，要求参加“网络水军”，这些公司没有任何审查就准予“入伍”。

　　记者“参军”后才知，“网络水军”架构与现实中的军队是不同的。负责发帖、回帖、造势及执行特殊任务的“水军”分为不同的群，男头目称作“团长”，女头目称“水母”，成员叫“水手”。那些一味灌水、吹捧的人称“水军”，“抹黑”对手的人称“黑水”。“审核员”是最为重要的中层，负责监督完成质量，识别作弊、偷懒、捣乱等行为。

　　“团长”、“水母”所管人马，少则几十人，多的200人，如果申请的是企业QQ号，人马则多达千员。公司拥有的水军更是庞大。如，北京赛科广告传媒有限公司创立的水君网今年1月正式运营以来，兼职人数突破15万。

　　“水军”接活时相聚，完成任务后又散开，这样的军队实难掌控。为统治乌合之众，各“军”立的“军规”并不“水”。如，“中国网络炒作联盟”对回帖规定，不允许用相同ID自己顶自己；正面宣传不能太托；不得在公共场合讨论客户相关的话题等。公关公司接客户的活儿依仗的是水军们在各大网站注册的大量ID，只要客户一声令下，顷刻间就能将信息传送到网络的每个角落。对于“网络水军”来说，只要领到任务，就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快速完成，否则就被开除或踢出QQ群。

　　“水军”的所有业务类似于建筑行业的层层转包。客户要的是“蹭别人的网络，做自己的广告”，由于“造星”、“抹黑”等行为见不得光，先是客户将资料交给信誉高的公关公司，这些公司怕影响声誉再转包给网络公关公司、灌水公司、删帖公司等，“团长”、“水母”从这些公司接单，“水手”从“团长”、“水母”手中接活儿，按要求发帖、评论、盖楼、灌水、扔板砖、写博客、发微博，所有沟通交流都在网上进行。

　　记者“参军”后便到各网站注册ID，申请网上支付账号。“网络水军是一个艰辛而枯燥无味的职业。假如你想成为优秀水军，就必须耐得住寂寞。否则，只能劝你早早回家。”“团长”提醒记者，当“水军”混饭并不是容易的事。

　　“团长”吃大头，五角已是高收入

　　“水军”挣钱也不易

　　2009年7月16日，北京一传媒公司为帮助一款游戏保持关注度和人气，贴出了“贾君鹏，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的帖子。该公司动用“水军”，短短两天点击数达760余万个，回复帖子10万余个，为此赚了“6位数”。

　　客户为谋求更大利益，动辄投入“6位数”以上的金钱炒作是网络公关的常态。在炒作链条上，“水军”处于金字塔的最底层。公关公司转包给“团长”每贴一个带图大帖是1元钱，“团长”吃掉一半差价转给“水手”，“团长”管的“水手”越多，吃的差价也越多。

　　由于竞争激烈，目前“水军”的收入并不高。就审核员而言，审1个链接获0.02元，审核特殊任务如秒杀，可获赠1元报酬。顶帖的“水军”每点击一次或盖层楼，仅获得1至5分钱，每贴一帖给五角的活是越来越少。

　　记者第一次来到水君网任务大厅，便被这里的氛围震惊了，大厅简直就像商品交易所，各种任务不断从屏幕上蹦出来，收入高的活在几秒钟内便被哄抢一空，可谓“秒杀”。

　　记者作为散户“水军”，能抢到活实在太难了。等了两个小时才抢到为某数码相机做推广的活儿。180分钟内在指定网站贴上广告，每帖付0.5元，结果忙活了两天收入为零。一问才知道，数码相机要贴图片，贴上不久被网站删除不算任务。

　　记者还有幸领到每发一帖0.2元的大单，即把“医学论文写作发表介绍”的广告，发布到100多家信息分类网站相关板块。记者原以为一天挣20块钱应该不成问题，结果还是没挣到分文。公司规定发论坛一律不合格，同一城市仅第一帖有效。

　　如何才能挣到钱？一位老“水军”介绍了快速挣钱的经验。他说，在每个论坛尽可能多注册ID，接到任务后，顶一帖短短几个字或是个符号就是几分钱，所以有多少ID就顶多少贴；做一个EXCEL表,标上论坛链接、论坛地理位置，可以快速发帖抢到更多任务。在知名网站尽量不要发帖,因为这些网站大家都知道,重帖率很高，难挣到钱,再者大网站管理严，发现广告就删了。

　　发帖盖楼，谣言惑众，批发“民意”

　　网络公关是传统公关的掘墓人？

　　芙蓉姐姐、C罩杯处女采茶、“抢盐”的故事想必你不陌生，大紫大红的背后都是“水军”在卖力炒作。

　　北京凤凰财智传媒、郑州网络宣传推广公司等百余家网络炒作公司，不同程度地承接各类选秀比赛、明星推广、个人和企业排名、产品评比、评分排名、拉票、盖楼、写微博、网站流量等业务。有钱可使鬼推磨，如鹏程投票公司《包票合约》注明，除非活动官方内定名次，您只要说出您需要排在第几名，然后交给他们全权打理就可以了。

　　“水军”发帖、盖楼、留言，或谣言惑众，或火上浇油，按要求批量生产“民意”，引发乱象种种。“网络水军”该向哪条道上引导？

　　北京陈墨网络营销顾问有限公司CEO陈墨，早期以惊世骇俗的创意炒作出了芙蓉姐姐、流氓燕、二月丫头等网络红人，被称为中国网络炒作“教父”。从“网络暴民”变成合法的营销公关，陈墨形容自己是“从良”的宋江。“宋江”在博客中如此断言：网络公关不是网络黑社会，是传统公关的掘墓人。网络公关行业从业者不仅仅是在做一份工作，更是一个行业的开创者，是网络时代的商业应用英雄。

　　看来，如何对付“网络水军”也是传统公关行业面临的新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