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温州外逃贪官杨秀珠的司机回国投案、被捕的新闻，脑子里冒出一个词：“司机文化”。这是本人的杜撰，却不能说它无来处。“司机文化”是“官场文化”的一个重要分支，谁若打算写一部关于官场文化的专著，“司机文化”是万万不能缺的，没有“司机文化”，“官场文化”就缺了最有意思、最有趣味的一块，可读性大大下降。“温州外逃贪官杨秀珠的司机回国投案已被逮捕”，新闻标题这样说。其实，案发时，杨胜华早已不是杨秀珠的司机了。但是，杨胜华从发迹到被捕，都跟他最初的身份有关——他是杨秀珠的司机。杨秀珠和杨胜华的关系，逃不出“司机文化”的窠臼。

　　“司机文化”有什么趣味呢？有人情味。不要以为司机只管一辆车，很多司机还是领导的管家。不过这个管家是从佣人做起的，如接孩子上学放学，上趟超市，到机场接领导的亲戚，等等，都是司机的份内事，份内事做多了，渐渐就成了领导的家里人，得到了领导的信任，领导也不避司机了，领导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司机不知道的；甚至领导的某些秘密，不便让家人知道，司机却清楚得很。既然司机贡献那么大，那么重要，领导对司机当然要有所回报，一般物质待遇自不必说，最重要的回报，是在自己因调动、提拔而离开现职前，将司机“安排”好，“安排”者，给职位也。有的司机本来是工人身份，为了安排职位，就先转成公务员。这在普通百姓看来比登天还难的事情，是“司机文化”的常态、常例。

　　虽然目前还没有更多更具体的关于杨秀珠和司机杨胜华之间的互惠互利的的故事，但是，杨胜华若不是杨秀珠多年的司机，而杨秀珠若不是分管温州城建的副市长，杨胜华能先后当上温州市现代城市建设发展有限公司和温州市现代市政基础设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吗？

　　既然部分司机和领导形成了这样的关系，那么，在下级部门眼里，领导的司机跟领导就没什么两样，接待好领导的司机，就是接待好领导。跟领导不能直说的话，可以通过司机说；不便直接给领导的东西，可以让司机转交。既然司机这么重要，谁也不能怠慢司机，怠慢司机就等于怠慢领导；虽然“级别”差很多，威风却一样。

　　“司机文化”的“意思”很丰富，但实质很简单：以权力为中心的人身依附关系。没有了“权力”作黏合剂，这个关系就解体了。有关杨胜华回国投案的报道说，有在欧洲的华人曾透露，虽然杨秀珠和杨胜华都在欧洲，但并不在同一个国家，杨秀珠对杨胜华没有把她交代的这些房产处理好心有不满，所以再无太多联系。其实更实质的原因是，出逃后的杨秀珠手中已无权力，杨胜华对她已没有俯首贴耳的必要，两人的关系已经时过境迁。一些退休官员总抱怨“人走茶凉”，其实是“权无茶凉”。

　　“司机文化”的物质载体是汽车，但“司机文化”并不是现代产物。人身依附关系，是皇权时代的产物——古代的太监，没有行政权，却很有威势，原因就是因为所处的位置高，他是伺候皇帝、皇后、皇太后的，大臣或封疆大吏也不敢怠慢他。“司机文化”是一个提醒，我们有时还生活在古代。

来源：《钱江晚报》戎国强

编 辑：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