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笔者读高中的时候，班里有很多来自农村的优秀学生，这些同学读书十分用功，但究竟为何有这么大的动力，当时作为同龄人的我还一时有些不解，不过，有一次在这些同学的宿舍里，我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秘密：“高考是你唯一的出路”、“考上大学才能改变命运”，居然被这些农村同学作为警语贴在了床头的墙上。当年的这帮农村同学，最终大多数都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大学，如今，他们有的成了公务员，有的则成了大都市的白领和律师，读书的确完全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轨迹。

　　农村孩子是不是只有离开农村才能改变命运，除了读书与高考之外是不是就没有其他改变命运的路径和方式，这些话题当然也值得探讨。然而，何以不到20年光景，读书与高考这条曾经让无数农村孩子满怀信念，也的的确确改变了这些孩子命运的路径，却反遭放弃了呢？

　　表面看来，“学费贵、就业难”似乎是导致“读书无用论”抬头的直接诱因。既然村里的花了不少学费的大学生，毕业之后只能回家待业，有了这样的示范效应，大学性价比被重新掂量，上大学究竟划不划算被重新盘点，要说也并不意外。

　　不过，“学费贵、就业难”固然是事实，但却并不能算是全新的现象，大学的学费的确是涨了不少，但是即便是在农村孩子把考大学作为改变命运唯一途径的那个年代，大学的学费也同样不能被忽略不计，至于说“就业难”，当年的那些农村孩子找工作也绝非一帆风顺。从这个角度来看，农村子弟放弃高考的背后其实还有着其他因素。

　　事实上，尽管乍一看来，高考似乎还是对所有考生一视同仁的平等赛场，但是，随着高招的多元化，以及高校自主招生的尝试，高招的天平已然有意无意的向城市孩子倾斜，既然城里的孩子有机会获得更多的咨询，更多的培训，也有更多机会去见多识广，当高校招生更多把这些计入能力，并将能力作为综合评判的依据时，农村孩子的劣势自然暴露无遗。从清华大学等著名高校农村新生比例的大幅下降，已然不难看出，尽管考大学越来越容易了，但优质的高等教育资源却与农村孩子渐行渐远。仅仅是比城里孩子更加用功的读书，已经不足以弥合他们与城里孩子之间的“差距”。

　　另一方面，相比“就业难”，农村子弟在就业过程中的“劣势”，以及所遭遇的不公，或许才是导致农村子弟从“读书改变命运”转向“读书无用论”的重要推手。既然就业越来越需要“拼爹”而非“拼才”，无爹可拼的农村子弟面临的早已不再是通常意义上的“就业难”，而更多是难以跨越的城乡鸿沟与阶层格局。

　　一言以蔽之，“学费贵、就业难”不过是“农村子弟弃高考”的表象，在这面镜子的背后，社会的不公乃至阶层的固化，或许才是隐身于后的真问题。（吴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