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局长说老也不老，才刚60岁多一点，退休也不过半年。身体有病住进医院10多天了，上百号人的局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看他。要说有人不知道老局长住院也是符合常理的，要说全都不知道那是不符合常情的。想到在位时，老局长有点屁大的事，就会人山人海，同僚和下属都会蜂拥而至，挡都挡不住，撵也撵不走。老局长是个好官，心理也很健康，但如此大的反差和人情冷暖却也刺痛着他的心。 

       明天就要出院了，趁早上空气好去转一圈。老局长一面想着就出了门，刚到大门口的喷泉处，就听到很杂乱但很熟悉的声音。老局长躲在假山后边，仔细一瞧果然是局里的人，十几个人又说又笑，抬着鲜花篮子、提着琳琅满目的营养品前呼后拥往住院部来了。老局长心中既惊又喜，抄近路、急匆匆赶回病房，心里还想，同志们这么忙还来看我，我不能让人家受冷落，更不能耽误大家的时间，对了，还得批评他们，干么带那么多东西，情意到了我就满足了。 

       老局长气喘吁吁地来到病房，静静地等候那些迟来的关爱。老局长坐在病床上一面平静呼吸，一面瞧着窗外。熟悉的声音传来，老局长的心情更加波动起来。声音最响亮的是财务处长、笑得最甜的是小张……老局长脑海里浮现着熟悉的身影，心中洋溢着难以言表的快乐和满足。 

       “6号病房吧！”。财务处长高声地说。老局长急了，这个财务处长还是这么粗心，个位数还能搞错。 

       “对，6号16床！”。老局长急得差点叫出声，他没有想到，向来仔细的劳资处长也会出错，我是在5号病房啊！ 

       “昨天晚上我还和局长喝酒，啥时候就住了院了” 。老局长脑子不够使了：我昨晚没有喝酒啊！这个马大哈还是喜欢妖言惑众，看我不当众拆穿他的诺言。 

       十几个人径直走过了老局长的病房，听着脚步声，还真的进入了6号病房，那间屋里顿时就热闹起来。老局长茫然地看着老伴，还喃喃着：“乍搞的，什么意思啊！”老伴也不知为什么，想出去看个究竟。老局长拦住了：“别着，关上门吧。该来的终归会来，不该来的请也请不来。” 

       6号病房就像开会一样，一拔一拔的人来，一拔又一拔地走。一天都没有断。奇怪的是这些人还都是老局长熟悉或认识的人，害得老局长出门也不是，不出门也不是，只好呆坐在病床上发愣。中午只得叫个外卖，吃得也很不舒服。晚上，老两口趁无人时，悄悄地走出房间去溜达。老伴说：“我听出那6号病房的病人是小王吧！他不是你一手培养出来的局长吗？”老局长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不知可否地说：“明天一早就出院，越早越好！”。老伴看着老头子，心里明白了一些什么。 

       老局长精神萎靡许多，连雷打不动的《新闻联播》也不看了。老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真想冲到6号病房去看个明白，她真害怕老伴会因此而再次病倒！ 

       门开了。“小王……王局长！”老伴嚅嚅着。老局长抬起头来，他也看到了小王，他提拔的新局长。王局长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疑惑地问：“老局长，你乍在也来看我了？我没啥事”。老局长说：“我不是看你，我在这住院！”。王局长：“啥时候来的，咱还住在一个病房”。老局长说：“不，这就住我一个。”。王局长：“我也在这住，早上就住这了”。老局长：“不，你在6病房、16号床”。王局长回顾一个四周，才发现自己走错门了，尴尬地转开了圈。 

       老局长拉着老伴的手说：“走吧，今天回家，明天一早来给我办出院手续”。王局长呆呆地看着老两口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下楼了。王局长像睡醒了一样，高声地喊：“老局长，慢点，我给派辆车吧！”。老局长没有回声，身影也渐渐地消失在夜色里。

作者：新乡市丰华路河南煤田三队 沙国顺

编 辑：徐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