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娟子结婚有3年了，小两口感情一直很好，有一个两岁多的儿子。月亮在附近的一家煤矿干掘进工，每月能拿到4000多块，娟子就在村里的一家玩具厂上班，虽说工资领不多，权且当个零花钱。月亮烧的一手的好菜，娟子也温柔贤惠，在外人眼里，这一家三口的小日子幸福的一塌糊涂。可最近娟子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因为同在村里玩具厂干活的一个邻村嫂子跟她说了一件事儿。

　　那天，干完了一天活的娟子正收拾行头，打算回家，冷不丁后面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我说娟子妹妹，最近你们家孩子还听话吗？”说话的是一个稍微胖点的，左边嘴角上有颗豆大的黑痣，看上去大概有40多岁的妇女。

 

　　“哦　，二嫂啊，俺孩子跟他姥姥呢，挺好的啊，呵呵！”娟子转过头笑笑说。

　　“我的傻妹子啊，你忙活了一天了，回家可别光看孩子，可得多长个心眼啊！”二嫂煞有介事的说。

　　“啥，呵呵，二嫂你说的啥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啊？”娟子听得有点迷糊。

　　“不是，你就没发现你们家月亮兄弟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吗？”二嫂瞧着娟子反问道。

　　“瞧您说的，他一个煤黑子能有什么不对劲啊，没有，呵呵怎么了？”娟子不以为然，却还是想问个究竟。

 
　　“我的傻妹子来，看来有些事俺必须得跟你说了”二嫂终于耐不住性子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俺看见你们家月亮兄弟最近可不怎么规矩啊，有一回，他跟我正好碰个照面，眼熟面花的，我正想跟他说话　　呢，你猜怎么着？”二嫂嘴巴上一瞥，嘴角的黑痣瞬间拉到了下巴和。

　　“怎么着？”娟子似乎也提起了兴趣，专注的盯着二嫂的黑痣。

 
　　“他竟然脸一红，拐弯进了俺村的李寡妇家，这李寡妇去年刚刚没了丈夫，听说是在矿上出了事没得，你说这月亮怎么就和他搅和一起了呢！唉，不给你说吧，怪鼓得慌，给你说了吧，又怕你……”二嫂的话没说完。

　　“可能没啥事吧，二嫂，没事俺先回家了，明天见啊”没等二艘把话说完娟子就忙着往外走。一路上娟子心神不定的，以至于路遇了几个素日里热聊的邻居都没心情打个招呼。

　　那天晚上娟子想是被二嫂那番话给搅得辗转反侧没睡好，回过头又想想，这毕竟是在外面听说的事，也不好当面直接就质问月亮来，于是她决定最近几日细心了解清楚再作打算。

　　接下来的几天里，娟子还是依旧的照顾好孩子，但也有意的观察了一下月亮，这一回她还真瞧出点问题来。平日里月亮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总是要抱抱孩子，狠狠的亲上几口，儿子已经习惯了亲昵，一瞧见爸爸回来就赶忙挪步迎上去，而这几天月亮却没了那个劲头，回到家里总是一脸疲惫样子，抱一下孩子便匆匆吃了点饭睡觉去了，任凭儿子在床头使劲的摇晃叫嚷着“爸爸”他也没有起来的意思。要搁在平时，娟子也不多想什么，以为他在矿上工作累了，想多休息一下罢了，可二嫂的那些话却让她不得不想的更多些。即便是这样娟子也没开口说什么。

　　直到有一天，月亮歇班在家里，娟子在收拾月亮换下的脏衣服准备洗洗的时候，从他兜里掏出一张纸来，娟子打开看时，发现那是一张县医院的缴款单。如果这是一张普通的缴款单也就罢了，可缴款单上的名字竟不是自己也不是月亮和儿子，而是一个34岁的名叫李倩的女人。原来强忍着不去往坏处想的娟子看到这些脑子突然像炸开的锅一样：这些，难道，二嫂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这李寡妇难道就是这李倩？不，不会的，月亮绝不会这样的。

　　“月亮，这是谁的单子啊”娟子依然不相信这会是真的。

　　“哪个啊？”月亮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个菜刀，今儿早上他去赶集买了块肉，正在屋里切肉呢，听到娟子问他马上就出来了。

 
　　“这李倩是那位啊？”娟子问，一边还在收拾衣服。

　　“哦，那是我同事，那天在那边让车给碰倒了，我们几个人送她去医院呢，这不缴费单子还没给她呢”月亮似乎想说的再细致一点，可没怎么再说，有些事怕越描越黑。

　　“哦，这个同事那里的啊？回头我也去看看”娟子接着话问起。

　　“没事了，现在都出院了，人家在城西，离这里远着呢，算了吧！”月亮连忙推脱，不热的天，他的额头竟然也冒出了水珠来。

　　“哦，这样啊”娟子似乎听出点什么猫腻来。按下心里的不快，没再刨根问底。她知道再问下去月亮还不知道要编出什么故事来呢。

　　事情过去些日子了，娟子一直把这个事埋在心里面。一天，月亮早上吃了饭要去上班，突然来了一个电话，“喂，哦，行，我马上过去”在隔壁厨房里的娟子听的不怎么清楚，只是隐约的听着是个女人的声音，而有听到月亮说什么“那人走了吗？”，女人的直觉让她断定，月亮今天一定有什么异样的举动，她决定跟随月亮去一探究竟。说是跟着，倒不如说是跟踪，因为娟子想着如果月亮一旦察觉必定会有所防备，而她就一无所获了。

 
　　出门的月亮还没走出去几步，娟子就在后面喊住了他“等等俺们娘俩，把孩子顺道送俺娘家去，中午俺就不回来了”。月亮接过娟子抱着的儿子，把他举起来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三口人就这么走出了门。

　　娟子的娘家就在一个村子上，娟子习惯把孩子放在娘家照看着，娟子娘也就娟子这么一个孩子，娟子爹在孩子四五岁时候就不在了，他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据说是在文革的时候给斗的精神崩溃了，最后悬梁自尽在大队的场屋里。娟子娘是个要强的女人，有人试着给她找个人改嫁，可她死活也不同意，说是要对得起娟子爹，一定要把孩子拉扯大再说，人家也没办法，摇头作罢。就娟子这一个闺女，娟子娘家教管的格外严，娟子的学习也一直很好，每回乡里统考都能占到前几名，可是文革那个年代的一些习惯还依然影响着人们，娟子在考县一中时，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原本是超过了分数线10分之多的她硬是被刷了下来。据说顶替她的是一个叫赵庆山男生，后来听说成绩也还不赖，还考了外省的大学走了。而娟子则不得不回到村里继续重复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生活。后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娟子娘托人把女儿说给了同村的月亮。这月亮是家里的独苗，父母亲把他当作掌上明珠一般，然而也不是过分的溺爱，农村很传统的礼数自小就灌输进了他的脑子，因而月亮无论在村里还是单位都有不错的评价。

 
　　月亮把娟子和孩子送到了岳母家里，自己出门说是要去上班去，径直走了。也就是半分钟的功夫，娟子跟娘说：“娘，我忘了拿一件东西，这回家找找去”“这死丫头，怎么了这是，平时挺细心的，今天怎么也学会丢三落四了？对了，今天你不去上班了？”娟子娘瞅着娟子问道。“不去了，妈，有点事。宝贝，在这里听姥姥话啊，妈妈一会就来了啊！”娟子蹲下身子亲亲儿子，娟子妈似乎听出点什么来，可是自己也不确定，抱起孩子哄着说：“快点跟妈妈再见,早点回来啊！”“唉” 娟子转身出了门。

　　正如娟子所料，月亮真的就没走多远，可已经过了村头的那个小桥，煤矿应该是在西边，而月亮却没有拐弯，直接就奔南边的大路去了。过了桥，娟子在路边的小树林里躲起来，想看看月亮究竟要干什么去。只见月亮右手一挥，一辆中巴车停了下来，月亮一个健步跃上了车，“嘎吱”车门关上了。娟子知道车子开去的方向一定是县城里。可巧，这时打那边又过来一辆面的，娟子赶忙挥挥手，面的停下了。

　　“姑娘，去哪里啊？”面的摇下玻璃露出个人头来，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头发有点花白，微笑着问路边的娟子。

　　“俺不上哪，俺想让你跟着前面那辆中巴车”娟子用手指了中巴车远去的方向。

 
　　“没问题，上来吧，坐好了啊!”开车男子打开车门，娟子上了车，车子起步了，晃得娟子后背和座位靠背猛地拍打在一起，紧紧的贴着。

　　“师傅，您慢点，甭着急，只要跟着车就行，别超过去啊”娟子这样安排着司机师傅。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还不能超车，那得多废油啊！”司机抱怨着。

　　“俺给你钱就是了”娟子想着，多给钱肯定就好使。

　　“不是钱的事，你到底搞的什么鬼啊，你一不警察二不是办案，跟踪客车干嘛啊？不说清楚我可不拉你啊！”老司机有些生气了。

　　“不是的大叔，俺对象在车上呢”娟子解释道。

　　“既是这样那就更该赶上去啊”

　　“不是，跟我说上班去了，单位就在俺村西头，可他没到单位直接就上了前面的那辆车，俺想弄清楚到底他有啥事瞒着俺呢！”娟子担心司机师傅不干，终于说出了实情。

　　“哦，这样啊，听你这意思，你这对象不怎么规矩啊，现在城里可在严打啊，正要碰上可就麻烦大了啊！”老司机说。

　　娟子心里也在打鼓，她倒不是怕月亮到那种不干净的地方，而是看到月亮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会被逮个正着。她甚至希望自己这一趟只是白跑。

　　　前面的中巴在中途停靠了几站，娟子眼巴巴的远远的望着上上下下的人，没有月亮。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中巴车在一家医院门口停下了，只见月亮下了车，在医院门口买了些水果，拎着往医院里走。娟子赶忙下了车，刚要追上去，就听到有人喊：“哪去啊？不给钱了啊！”原来娟子只顾得追上去了，竟忘了付车钱。娟子赶忙从兜里掏出张50元的钞票来递给了面的司机，转头要走，“慢着，找你钱”老司机又喊了声，“等会再说吧”娟子忙不迭要钱就直奔医院门口跑过去。

　　月亮拎着个红色的方便袋，从门诊大厅上了二楼病房，娟子也一路小跑跟随着。在楼梯拐角处，娟子看见月亮走到了11病室门口停了下来，往里面张望了一下，推门进去了。娟子蹑手蹑脚的来到了病房门口，探头一看，月亮正扶着一个女人从床上坐起来呢。这一切，娟子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没想到你月亮平时老实巴交，在外头竟然真的有对不起俺的事啊！

　　“咣当”病房门打开了，娟子气冲冲的闯进门来，此时，月亮转过头来和娟子的两只眼睛正好碰个正着，娟子的眼睛几乎要竖起来，而月亮有些惊讶但也只是陪着笑，一时忙的嘴别楞不过来“你……你怎么来了啊？”

　　“你当然不希望我来喽”娟子气哼哼的说。

　　“说什么呢？”月亮皱起了眉头。

　　“怪不得这几天跟丢了魂似的，还同事？这怎么解释？”娟子怒问。

　　“胡说什么呢，这是咱嫂子！”月亮忙答。

　　“嫂子就嫂子，干嘛说是同事，干嘛遮遮掩掩的？月亮你今天非得跟我说清楚不可！”娟子不依不饶。

　　“你是娟子妹妹吧？”病床上的那个女人说话了，她脸色有点蜡黄，可依然看上去眉目还有些俊秀，只是岁月在眼角上留下了几道鱼尾纹。“月亮兄弟常跟我提起过你的，说你很是温柔贤惠啊，你这是误会月亮兄弟了，这事啊，都怪我，你就别怪月亮兄弟了。”。

　　“没想到这个事是真的啊!说吧，想怎么办吧？”娟子站在床头后面一动不动，眼眶中盈满了泪水，颤抖着咬着下嘴唇。

　　“什么什么啊，就怎么办了？你这都哪跟哪啊！”月亮使劲的解释。

　　“是啊，妹子，你真的误会了，”病床上的女人正是李倩，她撩开被裹，只见左腿膝盖处又包扎的白色纱布，看来是已经打了石膏了的。正要准备下来，月亮赶忙去阻止：“干啥啊嫂子，这不能下来啊！”“没事，嫂子没事，难为你了兄弟，俺不能再给你添麻烦啊，俺得给你家妹子说清楚这个事啊”说着朝娟子慢慢坐过来。

 
　　“你现在说啥还有意思吗？”娟子不想听她说什么。

　　“妹子，没错，俺是个寡妇，自从俺们家那口子走了以后，全靠他们队里的人帮衬着，俺们这个家才算是是熬过了这一年多，可俺也想了，老是依靠他们这些兄弟们接济也不是办法，俺就想着自己到外面做点小买卖，不再给他们添麻烦了，就自己到市场上批了点袜子、鞋垫之类的东西在天桥底下卖，没想到那天碰上城管来清场，情急之下俺卷起东西就跑，没想到被迎面来的一辆轿车给撞了，这不都骨折了。”她指着自己的左腿说。“我们家孩子还小，那两天多亏了月亮兄弟忙前忙后的，他可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你可不能错怪了他啊！”

　　“是啊，这些我都没跟你说，是怕你也担心啊，我和嫂子对象顺子是一个区队的好兄弟，没出事的时候俺们几个人就在一起，都知道干煤矿是个危险的行当，所以我们就立了个誓：谁如果出了事，其他人一定要鼎力相助，没想到顺子哥就在一年前的一次事故中走了，所以我们几个兄弟都尽我们所能的帮衬着嫂子呢。对了，过会我们那几个兄弟还要来呢，看时间也该到了吧”月亮短期手腕看看表。

　　“这些事你怎么不早说呢？害得我为你担心了这么些天。”娟子好似平静了许多，转过头来搀扶李倩“嫂子，这些俺不知道，月亮可也不该瞒着俺啊”。

　　“是啊，月亮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可得跟家里说清楚了，别让家里再担心啊”李倩嘱咐着月亮。

　　“大姐，您好些了吗？”门口有个声音传来。三个人同时抬脸瞧去，一个穿着体面的年轻人手里还拎着一箱好像是牛奶样的东西进屋里来。

　　“兄弟，你怎么又来啦，大姐不是告诉你了吗，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就上你的班去吧。”李倩告诉年轻人。

　　“没事，公司里今天没什么事，我顺道来看看您来了。”听上去来人挺客气。

　　“我这一档子事让你花了那么多钱，真是不好意思啊！”李倩对那人说。

　　“大姐您快可别这么说，要不是我把你撞伤了，您也不会到这里受这个罪，我多花几个钱倒是不怕，只要您的伤能尽早恢复就成。”年轻人自责道。“这两位是您的家里人吧，哦，是我把大姐给碰伤了，真的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叫赵庆山，在县建安公司，有什么事找我就行，没说的。”

　　“赵庆山？”娟子正扶着李倩听到这个名字，马上顿了一下：世界这么小吗，难道真的是上学时候顶替我的哪个赵庆山。“你在我们那里上过学吧？”娟子问道。

　　“没错，我就是从那里毕业的，你们这么知道啊，呵呵，因为当时一个女同学有困难没能出去上学，我是替补上的。算是捡了一个大学上啊！呵呵”赵庆山说的神采奕奕。

　　“好了，别说了！”娟子听着有些激动。

　　“哦，对不起大姐，我让你们烦了。不好意思，公司还有点事，现回去了，有事找我就是了啊。”赵庆山起身走了。

　　“娟子，你今天是怎么了啊？”月亮的脸上打了一个问号。

　　“对了，嫂子，出来这么久了，俺得回去看看孩子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吧！”娟子说。

 
　　“对对，是啊，你赶紧回去吧，还有你月亮，也一起回去吧，我自己能行，估计他们几个人马上就到了，你赶紧回吧。”李倩撵着他们俩走。

　　“那行，嫂子我先回去了，您多保重啊”月亮说。

　　“哎，好的，我这里没事儿，忙你们的去吧”李倩笑笑说。

　　二人下了楼，出了大厅，一辆面的“嘎吱”停在面前，玻璃摇了下来“姑娘看来今天有收获啊。”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个司机师傅，娟子脸上挂着笑：“呵呵，师傅您还没走呢。”“多收了你这么多钱，我心里也不踏实啊，上来吧！”老司机顺手把车门打开。二人上了车，一路上娟子一直没说话。

作者：山东丰源集团北徐楼煤矿　周虎子

编 辑：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