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开云讲述自己是如何把弟弟刨出来的 周明佳 摄

      2月15日上午，富源县后所镇国土和村镇规划建设服务中心执法队在辖区内治理私挖滥采的井口后不久，有两名村民被埋矿井内，最终身亡。本报新闻热线当天接到读者报料称：富源县后所镇的煤矿执法队员去检查私挖私采煤矿时，没有调查井下是否有人就开始操作，当场死亡两人。

      16日晚11时许，富源县委外宣办对媒体通报了初步情况，称调查结果将第一时间向社会公布。死亡原因查明后，将根据事实依法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构成刑事责任的将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两人死亡的原因，一时成为社会和媒体的关注焦点。

      ·宣传部·

      调查结果将对外公布

      2月16日，据富源县委宣传部工作人员介绍：富源县公安局指挥中心在15日下午1点50分左右接到一女子的报案电话，称后所镇国土和村镇规划建设服务中心执法队（以下简称“执法队”）在后所镇马场口执法时炸洞子将人埋在井下，该女子说不清具体情况，要求警方前往处理。

      根据富源县委宣传部的介绍，富源县公安局领导接报后要求后所镇党委政府迅速开展救援，并做好家属思想工作。同时，后所镇党委政府迅速作出安排：通知后所镇卫生院派急救人员和车辆一同前往，千方百计抢救被困人员生命，并安排民警对相关情况进行取证、调查核实。

      据介绍，后所镇党委政府在当天成立了救援领导小组，当救援组人员赶到现场时，被困的两人已被群众救出井口，救援组立即对两人展开急救，并及时送富源县人民医院抢救，两人最终因抢救无效死亡。

      “目前公安机关正在开展现场勘查、尸表检验、走访调查等工作，确切死亡原因正在核实调查之中，调查结果将及时对外公布。待死亡原因查明之后，将根据事实依法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构成刑事责任的将移送司法机关处理。”县委宣传部工作人员说。

      ·家 属·

      炸矿井时井下还有人

      记者16日来到后所镇大坟山实地调查，死者亲属讲述了其中的经过。同时提出质疑，是执法队的违规操作，才导致了自己亲人的死亡。

      村民打电话“赶紧去救人”

      据两名死者亲属介绍，死者之一的牛开平是后所镇外后所村委会马场口村人，现年36岁，家中有3个孩子。另一名死者牛志强，与牛开平同村，今年才22岁，未婚，家中父母健在。

      牛开平的哥哥牛开云说，中午11点半左右，有个不知名的村民给他打电话，说执法队在山上炸洞子，有两个人被捂在里面，要他赶紧去救人。刚开始，牛开云还以为对方开玩笑，后来心里很不踏实的他又打电话过去询问，对方还是说同样的话。这下，牛开云急了。慌忙从家里带了一把锄头和一只簸箕，开着农用车就往大坟山上跑，到了不通路的地方，牛开云丢下农用车，徒步往山上跑去。等他到了事发矿井时，已经有两个村民站在那里，并对他喊：“往这里挖，赶紧。”

      一个半小时才把人挖出来

      “当时那个洞口只剩下碗口大小”牛开云说，他从中午12点左右开始挖，挖出一个能容他进去的小洞口后，他便头上脚下地溜进洞。由于矿道狭小，牛开云只能蜷着身子往下滑。下到井下10米的距离时，他发现有片蓝色的衣角被埋在土中。

      拉了拉，不动，牛开云就用手刨，大约刨了半个多小时，牛开云终于看到了被埋在泥土里的弟弟。等把弟弟身上的泥土全部清理完毕，又过了10多分钟。在随后赶来的村民的帮助下，被埋在井下的牛开平和牛志强终于被救了出来。

      牛开云回忆，拉到井口时，两人还有心跳，这时，牛开平的弟弟牛小维马上对哥哥做起了人工呼吸，但还是回天无力。

      事后，牛小维回忆：给哥哥做人工呼吸时，“闻到一股炸药的烟子味。”

      执法队炸洞子捂死了人

      采访中，两位死者的亲属都承认，他们并没有亲眼看到 “执法队炸洞子时，两人还在洞内”，但是炸封矿洞的肯定是执法队。死者亲属们都认为，执法队在炸封矿洞前并没有进去检查，“炸了洞子，把人埋在里面捂死了”。但他们之中并没有亲眼见过执法队究竟是怎么炸封矿洞的。

      16日下午2点，再次来到事发矿井口时，牛开云指着矿井说，洞口又被人炸过了，“我昨天来挖人时，只有现在的1/5大。”

      ·执法队·

      起爆前两次检查井下都没人

      16日晚上，记者在后所镇见到了当时带队上山执法的执法队长张道义，他向记者讲述了他们执法和事情经过。

      经过

      例行巡查发现私挖矿井

      他说，2月15日早上8点40分左右，他们队里的7名队员刘琼红、莫乖红、王兵、董志红、邓永、温荣彦、朱胜兵，到大坟山一带进行日常巡逻，在大坟山岔后矿风机房右边松树林中发现一私挖井口，井口旁有一杆秤，井深3米左右的地方发现一筐煤。

      随后，又在附近发现了一名男子。而据他们查证，这名男子正是最后一个从矿井内跑出来的。据这名男子称，井主正是死者牛志强。“我们的队员问他为什么跑，他说‘放哨的人叫我们跑的’。队员还问他井下还有没有人，他说‘没有了’。”

      两次检查确认无人后，执法队实施了爆破。随后，又在现场看守了10分钟，确认没有其他情况后，执法队员返回中队。

      解释

      两次搜索都没发现有人

      “洞下有没有人，我们怎么可能不检查呢？按照我们的操作规程，放炮之前，肯定要下井检查井下有没有人员，再三确认之后，才能放炮炸洞。”张道义说，执法队曾经两次下井检查。第一次，是他们的队员刘琼红和莫乖红在上午10点10分至10点20分之间，一起下井搜索的。等他赶到现场时，队员王兵和温荣彦正在矿井内挖炮眼，“这个炮眼位于矿底10米的位置。在这么深的矿底内挖炮眼，不可能没有进去检查过吧？”

      看到马上要放炮，张道义称为了安全起见，他再次指派组长董志红带领队员亲自下井检查，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人。

      那会不会是下井的队员因为井下光线不足而没有发现井下人员？对此，张道义连称：“不可能！”“我们的手电筒能照射30米，井下比较短，一左一右只有两个不到3米的矿道，不可能有人而发现不了。”

      ·警 方·

      死者是被炸后才进入井内

      昨天上午，富源县公安局向本报记者通报了牛志强和牛开平死亡的相关情况，死因为一氧化碳中毒。而查明的情况是，两人在执法队炸封了非法矿井后又进入井下，最终导致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死者系一氧化碳中毒身亡

      事情的具体经过，警方在情况通报中如是表述：2月15日上午7时左右，后所镇外后所村委会马场口村村民牛志强带领朱琼香、钱春香、董坤、牛乔方、李阳会、叶春花以及另外一名死者牛开平共8人，到事发的非法井口内挖煤。随后，遇到国土资源执法中队人员前来巡查，牛志强等参与私挖煤的人员逃离了井口。随后，后所镇国土资源执法中队6名队员到现场后，在井口旁树丛内抓获了参与人员牛乔方，之后，执法队员经过先后两次下到井下检查，确认井下无人后，于上午10时40分左右在井下采煤处安放炸药、雷管对这个私煤矿井实施封炸后离开现场。

      警方在通报中最后表述：后所镇国土资源执法中队炸封井口时，牛志强、牛开平并未在井下，二人是事后进入被封井口致一氧化碳中毒身亡。

      爆炸后死者才进入矿井

      警方如何确定死者是矿井被炸后才进入井下中毒身亡的？对此，富源警方负责侦破此案的一位副局长昨天接受了采访。

      他表示，事发后警方介入调查，并将当时下井的人员几乎全部找齐，这些人都说，事发的私矿矿主是牛志强，而在他们之前挖煤过程中，牛志强一直没有下井。而据当天参与私挖煤矿的牛乔方讲，接到牛志强的提醒后，他是最后一个从矿井内出来的，结果被执法队员抓获。

      警方称，经过调查，死者死于井下四五米的距离，但是当天炸封矿井时有两个炸点，一个位于10米深的矿井底部，一个位于矿口。而死者的死亡地点是在两个炸点之间。既然执法队要下到10米深的矿底装填炸药，就肯定下到过井底。既然死亡地点在两个炸点之间，就说明死者是在矿井被炸封后才进入矿井并导致中毒身亡的。

      此外，警察表示事发后，他们调取了死者牛志强的通话记录发现，牛志强的手机在15日上午11点至12点之间，还有通话记录。而且，根据尸检，两名死者身上只有轻微的表皮损伤，并没有炸伤和外伤的痕迹。如果当时两人就在井下，且位于两个炸点之间，在巨大的冲击波下，两人的身上应该有比较明显的伤痕。

      再次炸封是为安全考虑

      第二天，死者亲属发现事发的矿井又被再次爆破过，矿井范围扩大数倍，是不是有人想毁灭证据？

      面对这种疑问，富源警方这位副局长称，事发后第二天再次爆破事发的煤矿，是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因为洞内的一氧化碳浓度直到事发后第二天还是超标的。因此，警方就决定将洞口封死封严，以阻止私挖煤矿的村民再次进入矿井而导致死亡事件。

      况且，再次炸封前，警方相关的取证工作都已经完成，再次炸封矿井主要是为了安全考虑，并不是要毁灭证据。

      ·进 展·

      家属不接受警方调查结论

      对于警方的结论，死者家属们均表示不认可。其中，第一时间赶往事发现场救人的牛开平的二哥牛开云对记者说，当他赶到矿井时，洞口只剩下了碗口大小，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从这么小的洞口爬进去，要是能爬进去，洞口应该可以容许一个人通过，但事实上，他是在洞口刨了10多分钟后，才把洞口刨开。而进去之后，他头上脚下往下索了约10米远才发现被埋在泥土中的弟弟。“要是洞口被炸后才爬进去的，两人怎么可能完全被泥土掩埋呢？”(雷鸣 郭舒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