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北方出现大面积的雾霾天气，成了本次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们热议的话题。

　　全国政协委员、中石化董事长傅成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抛出了一颗“炸弹”，他认为“雾霾天气的罪魁祸首是煤炭”。这样的观点显然有撇清石油“贡献”雾霾之嫌，并不合适。有网友打趣称：这是典型的乌鸦笑乌鸦，俩都是黑哥们，就不要笑另一个更黑了。

　　全国人大代表、兖矿集团董事长王信坦率地承认，燃煤确实给大气“贡献”了雾霾，但汽车尾气亦有不小的“贡献”。“即便雾霾主因是煤炭，那也是因为对煤炭的利用方式不好。不能忘恩负义，归罪于煤炭本身。”全国人大代表、山西大同煤矿集团董事长张有喜回应称。

　　傅成玉：都是煤炭惹的祸

　　“现在大家都骂雾霾是因为我们油质不过关，我们也很无奈。”全国政协委员、中石化董事长傅玉成表示，其实中国的标准和欧美国家的标准是一致的，国四、国五即等同于欧四、欧五。只是目前汽油从国三上升到国五，能源消耗要增加44%，没有产生实际效益，很多城市都不愿执行或执行标准不到位。

　　“各省都可根据自己情况选择标准，北京选了国五，上海、深圳选国四，还有很多选了国三。”他表示，标准不统一，导致了即便使用好的油品，空气质量依然会受周边城市影响。他介绍，根据规划，今年年底汽油将全部达到国四标准，2015年全国达到国五标准；柴油现在是国三，不久的将来也要达到国四。

　　傅玉成介绍，我们生活的大城市车多，所以感觉污染大部分来自汽车尾气，其实最大的杀手是煤炭。在我国的能源结构中，70%的能源靠烧煤获得，“有的排放污染是以百万分之级别计算的，国四排放的硫污染是百万分之五十个单位，标煤的污染达到了百分之一到二个单位。”

　　傅玉成表示，煤的基数如此大，所以从全国环境治理来说，当务之急应是治煤。某个城市汽油标准再高，如果周边城市有几个炼钢厂，再加上煤炭和水泥项目，那就前功尽弃了。

　　他最后还介绍，中国目前对进口石油的依赖度很高，达到了56%，这个数据往后还会更高，所以未来肯定是走绿色低碳路子，依靠的是清洁能源。

　　对于傅成玉的观点，网络上的声音很不以为然。有网友打趣称，“乌鸦还嫌对方黑，实在有些滑稽了”。也有网友称，责任岂容“击鼓传花”？雾霾遮天民声怨，污染主因冒不穷。谁在排污？答案好难找：卖烟花的推给卖油的，卖油的推给卖煤的……罪魁祸首仿佛永远是那倒霉的下家。更有网友表示，有责任时，互相推，有利可图时，什么借口都有。说什么油价跟国际接轨，品质怎么不跟国际接轨呢？一位网友对傅成玉的观点进行了更加深刻的反驳：确实，煤炭的污染是比石油严重，但这也不妨碍你把油炼好，正如别家孩子犯事入狱，不影响你把自家孩子教好，相反，还要以此为鉴，把自家孩子教好。

　　王信：全怪煤炭也不对

　　“燃煤和汽车尾气是雾霾天气产生的主要原因。”作为煤炭生产经营过亿吨的兖矿集团“掌门人”，全国人大代表、山东兖矿集团董事长王信在谈起今年频发的雾霾天气时，并不讳言燃煤同这种气象条件之间的关系。

　　在他看来，燃煤和汽车燃油产生的尾气，贡献都不小，把责任完全推到煤炭的头上是不对的。同时，国内外的经验告诉我们，对付雾霾天气不能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路子。

　　“英国在工业化初期阶段也出现了雾霾天气频发，这就要求我们将治理放在前面。”王信分析认为，雾霾天气的形成与中国的经济发展方式和产业结构有很大的关系。

　　他说，煤炭是我国消费量最大的能源，在一次能源的消费中，比重达70%以上，远远高于世界平均水平，这种状况在短期内还无法改变。要治理雾霾天气，加强煤炭的清洁利用势在必行。

　　王信透露，兖矿集团煤炭间接液化和煤制烯烃已经实现商业化运营，生产出了高质量的油品和化工原料，为煤炭从单一的燃料向原料转化提供了技术途径，也实现了在煤炭加工转化过程中集中处理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等大气污染物，推动了煤炭的清洁高效利用。

　　尽管燃煤产生的污染显而易见，但在我国完全禁止燃煤显然是不可能的。举例说明，高硫煤的含硫量高达2%~5%，使用这种煤燃烧发电会造成严重的大气污染。而在山东，煤炭资源储量的40%是高硫煤，大规模的禁用只会造成资源的大量浪费。

　　我国一直在探索煤炭清洁利用的路子。“这种煤（高硫煤）的优势是很容易气化，能在化工领域广泛应用。”王信说。正是通过不断的技术探索，高硫煤在兖矿完成了从燃料向化工原料转化的蜕变。据了解，兖矿使用煤炭加压气化技术发展煤化工产业，提升了煤炭的转化利用效率，同时也提升了煤炭的附加值。

　　这项技术已出口到西方发达国家，并帮助兖矿集团轻松敲开了澳大利亚煤炭资源开发的大门。王信介绍，兖矿集团目前拥有山东、贵州、陕西榆林、新疆、内蒙古鄂尔多斯、澳大利亚、加拿大7个资源开发基地。

　　他认为，要减少燃煤污染大气，最好的发展方向是将煤炭液化或气化。不过，煤炭的液化或气化要大量的用水，而我国大量的煤炭又储藏在干旱缺水的地区。这样的现实窘境，逼着煤炭企业在实现资源转化过程中，不得不将煤炭转运到富水地区，这意味着企业要付出更高的成本。

　　尽管这样，他依然表示，国有企业就应该做出表率，主动承担起社会责任。

　　张有喜：煤炭利用方式不当

　　全国人大代表、大同煤矿集团董事长张有喜认为，大量高灰高硫煤的直接燃烧，是制造大气污染的根源。

　　在他看来，燃煤不是罪，罪在利用方式不当。以大同煤矿集团塔山煤矿为例，实现煤炭的清洁利用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塔山煤矿是2006年建立的高科技循环经济工业园区。作为同煤集团转型发展的一个示范矿井，它完全打破了原来煤炭单一开采的生产格局。总投资440多亿元的塔山循环经济园区包含煤矿、选煤厂、坑口电厂、甲醇厂、煤矸石砖厂、高岭土加工厂、水泥厂、污水处理厂一级铁路专线，充分实现了煤炭现代化生产的“吃干榨尽”。

　　张有喜还对我国大量进口高硫份、低发热量的煤炭表示相当不满。在今年两会上，他特别提交了针对进口煤质量的《关于加强进口煤质量标准的建议》。他指出，由于近年来国家实施“两种资源、两个市场”的能源政策，导致大量的海外劣质煤涌入我国，增加了国内的环境负担。

　　海关总署公布的数据显示，2012年全年我国累计进口煤炭（含褐煤）2.9亿吨，同比增长29.8%。其中，2012年12月份我国煤炭进口量为3600万吨，远超11月份的进口量。有业内人士指出，“煤炭进口几乎没有门槛，是导致近年来进口量激增的重要原因之一”。

　　近几年，由于国家实施积极的煤炭进口政策，我国煤炭进口门槛屡次被降低。据了解，继2005年国家将炼焦煤进口关税暂定税率下调为零之后，2008年我国所有煤炭进口关税暂定税率也下调为零。2012年，我国又将褐煤（煤化程度最低的矿产煤）的进口关税取消。

　　张有喜称，正是由于国家缺乏进口煤质量标准，大量高硫份、低发热量、环境污染严重的低品质进口煤炭才能源源不断地涌入国内市场。这些劣质煤的大量进口和使用，不仅对国内煤炭市场造成冲击，也给我国环境保护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今年以来，全国各地接连出现雾霾天气，使得环保问题成为两会热议的话题，煤炭消费行业成了众矢之的。日前，政协人资环委副主任贾治邦在答记者问时表示，今后我国将严格控制煤炭消费总量，解决雾霾等环境污染问题。

　　有业内人士表示，应对当前严峻的环境形势，政府有关部门应研究对劣质煤征收环境关税，以达到资源利用效益最大化。“如果进口褐煤成本高了，那些用褐煤的企业自然也不会去用了。”

　　张有喜在其议案中强调，国家应加强进口煤质量管理，研究建立和规范进口煤标准，提高准入门槛，鼓励进口优质煤炭。他不希望看到，国内煤炭企业在保证煤炭清洁利用上做出大量努力，而一些燃煤企业却在后面拆台。

　　煤有煤的罪 油有油的责

　　实际上，治理雾霾是系统性工程，缺了谁都会拖后腿。

　　有媒体评论称，傅成玉委员抛出的观点乍一看挺在理，细读一番却不免少了直面困难的勇气，更少了敢于担当的气度。

　　首先，将整体和局部混为一谈。在全国范围，烧煤是罪魁，但是缩小到城市，汽车尾气也是祸首之一。将雾霾的罪推给煤炭，油企掌门人显然选择性失明。不少大城市的普通市民都有这样的感受，春节期间出城的车多了，空气一下子干净许多。环保部引用的研究数据称，机动车已经成为北京市大气污染物的主要来源，排放了全市58%的氮氧化物、40%的挥发性有机物和22%的细颗粒物（PM2.5）。和车有关，就必然和油有关。这里不妨问一句，假如北京的油品不是全国最高标准，PM2.5是否会再创爆表纪录呢？还可以再追问一句，能源结构改变难以一步到位，油品提升是否就可以一拖再拖呢？

　　其次，将质量和标准混为一谈。质量合格与否和标准高低是两个范畴，低标准的油品同样可以是合格的产品。大家说的油品问题，是指油品标准太低，同样是质量合格，标准高的油少产生PM2.5，标准低的油多产生PM2.5。说白了，提升油品标准就是油企的责任，而且是一条不能降低的保底线。这个时候，怎能随意用“很无奈”来解释。

　　诚然，油企确实有“无奈”。从油企掌门人的解释里，可以读出关于油的两大困境。一是地域问题，北京用国五，上海、深圳选国四，大多还是选国三，空气流动无限制，最差的短板决定了空气质量。二是配套问题，油品可以达到国四标准，但是汽车却尚未实行排放新标准，好油喝进差车肚子，一番转换自然让技术进步打了折扣。

　　但是，油企如果不带头，就会成为更多“很无奈”的吐槽对象。这边厢，油说煤不给力，自己很无奈；那边厢，车同样可以说油不给力，自己也很无奈。大家都很无奈，大家都不给力，雾霾还治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