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到火焰的根部

太阳冉冉升起
矿工却在缓缓下沉
沉到火焰的根部

他们狠劲地吸氧
那氧层很薄
煤层却很厚
厚似他们的忠诚

多想望眼欲穿，望穿地层
看到太阳
看到地面上的向日葵
看到忽远忽近的爱情

可是隔着煤层的屏障
不能暗送秋波
也不能递送爱的玫瑰
作为爱的赠礼
一块原煤足够 

  地之果

能发出黑光的
是乌亮的地之果
捧在矿工手上
像不像星星
像不像太阳石

把你的胃口吊得高高的吧
这些诱人的地之果既吃不得
也嚼不得
你若生性地啃它一口
会喷一脸耀眼的阳光

其实喜欢吃地之果的不是我
也不是你
而是你我共同呵护着的
小煤炉。小煤炉好似饕餮
吞下大块煤饼
只听得欲望呼呼作响

响过之后
煤饼不再是煤饼
而是煤核
失去原有的乌亮
好像一堆骨灰

这些煤核是幸运的
人们把它们抛却到春天的路口
春风在一口一口地吹气
奢望它生根，萌芽
还原成一座煤矿 

  黑岩与煤攀谈

走近一种黑
与煤攀谈
煤掏出来的话
全都是黑话
我听了半晌
才听出火焰意向
它要与我攀亲
它是哥，我是弟
所幸我们都姓黑
都来自断层

略有不同的是
它能发出火焰
我只能擦迸火星
它发出来的火焰叫做爱
我擦迸的火星只能称作灵感
它知晓我的火焰贫穷
便嘿嘿笑了两声：

“你算鸟煤？
至多能称作煤矸石”
从它的一闪一闪的笑纹里
我蓦然感到一种冷
穿透我的脊背

它的话头刚一落地
我的身影便矮了三分
不肯泯灭的是我的奢望
我奢望与木柴联手
用忽如一夜春风来的灵感
点燃煤的内心
我要与煤聊上一个通宵
直到它掏尽内心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