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到了和平医院时,父亲已送到了
急救室。走廊里,母亲含着眼泪
弟弟的脸把日光灯照得煞白
戴口罩的护士,提着血浆
在生死的狭窄通道里,行色匆匆
父亲紧闭双眼,像嶷山的一块石头
蜷缩在白雾堆砌的虚幻中。一切安静
只有氧气在水中高声壮行,另一些液体
撕开父亲黑皱的皮肤,生命的钟摆
在上帝的安检中,露出了破绽
二
父亲还在和上帝谈判,一个
手无寸铁的人,在威逼利诱之下
除了五谷留下的余香,汗水中短暂的光芒
以及在风雨中刻入骨头的隐忍外,其他
投机、信仰、主义和伪善,都离他很远
上帝放下了利剑,卡在父亲喉咙的尤物
成为这次审判最肮脏的证据。父亲睁开了眼
窗外的太阳钻出了厚重的雾霾。我安慰父亲
要静下来,万物混沌,但有玄机
犹如澄明的土地,在矛盾中掀翻了骏马
三
父亲恢复了神志,我毫无隐瞒地对他说
在赶往医院的途中,我曾想到后山那一片
狼藉的玉米和一只没有热度的烤红薯
甚至,冰冷的石碑。父亲笑了笑,笑容
有些僵硬,像滚滚红尘中穿着外套的怀念
在人生大的拐弯处,父亲不失君子风度
淡定,内敛,豁达却又有点小气。他说,咱回去吧
在这里住一天,就把一年的收成没有啦
阎王爷还欠我一壶烧酒,我已熟记酒令
他会一败涂地,输掉革命的本钱
四
时间充满倦意。十天后,父亲在家门口
见到了摇尾巴的黑狗。秋风散尽最后的和煦
我端着酒杯和父亲说,东北在暴雪中地震
青岛的输油管道爆炸,不亚于恐怖事件
你这次住院,在全家人的心上掏了个洞
生死统一,风水有序。院中金黄的玉米
逼退了奢华的落日。老父亲给我孙子喂了口米汤
略带禅意地说,同样走进冬天
衰老的寻找丹药,新生的探索炼丹术
一切过往,都是暗夜背后的一个另外
2013-11-28 感恩节
作者简介:王志彦,网名山西雁、雁过无声,男,山西屯留人,《太行诗刊》总编,诗中国首届“网络十佳诗人”。已在《诗刊》、《星星》、《诗歌报月刊》、《诗选刊》、《诗潮》、《绿风》、《扬子江诗刊》、《中国诗歌》、《青年文学》、《山西文学》、《常青藤诗刊》(美国)、《海外诗刊》(加拿大)等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报告文学等百万字,曾多次获得《诗刊》《绿风》等全国诗赛文学奖项,诗作入选《世界现当代经典诗选》、《2011中国诗歌读本》、《当代新现实主义诗歌年选2011卷》、《当代新现实主义诗歌年选2012卷》《当代新现实主义诗歌年选2013卷》《中国地学诗歌双年选2011-2012》、《2012中国诗歌年鉴》《2012山西文学年度报告诗歌卷》《2012安徽年度文学诗选》《晋阳诗选》等多种选本,出版诗集《秋语》(合著)、《低处的火焰》、《纸上双飞燕》(与弟王志斌合著),报告文学集《改革风云录》、《上党英杰》、《奔向小康》等。多种文学杂志签约作家。
诗歌观点:
●心在其间,就要满怀自然之情,尘世之爱,生活之痛。更要渴望诗的火焰照彻诗人内心的黑暗,让每一块平庸的石头发出自身的光芒。
● 诗不是语言经验,应该是生活体验和精神指向在语言中的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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