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看着手机发来的短信，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妈的，占便宜没够，终于得到报应了！”他想。

      

       走出派出所门口，他感到外面的天格外湛蓝，朵朵白云无比清亮。尽管已过中午，烈日当头，看起来他仍然精神倍足，折腾了一上午，倦意毫无。门外，另一个小伙子，还在那里等着。

     

         “哥，你的事情处理完了？钱还你了吗？”

      

       “好了，已经给我了。你别再等了，看样子，他们是找不到那个骗子了。别等了，走吧，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骑着电动车，离开了派出所。

                                               

                                                       （一）

       

       清晨，他被阵阵冷风吹醒，快八点了，头还在隐隐作痛。昨晚他和朋友去了夜总会，在此之前就已经喝了两瓶白酒，没想到，在那里又喝了不少的啤酒。他不记得喝了多少瓶，印象中，觉得墙角里堆了满满一堆。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酒真的不是个好东西。他觉得自己满身烟酒气，冲个凉，换身职业装，他便高高兴兴地走出家门。今天是星期五，又要回家了！

      

    他的家原本离这座城市不远，现在不得已搬到了这里。要不是单位搬迁，他根本不打算在这里定居。但是，为了工作，为了生活，为了孩子，他卖掉了原来宽敞的房子，又向银行贷了61万元，才买了这里一间不到90平方的顶楼。不过他并不讨厌这座城市，只是一时之间无法适应生活节奏的变化。他常想，反正这里将是今后长期居住生活的地方，最其码不会再为住的问题操心了。

      

     四月份的中原大地，格外清爽。艳阳高照，微风轻抚，街道两旁绿意盈盈的树木，向过往的人们肆意张扬着春天的美丽。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味道，走在街上令人惬意无比。

      

     离上班的时间还早，新城市的新奇，对他产生首十分强烈地吸引力。每见一处，他都感到无比新奇。他的住所与单位并不远，走路只要半个小时。他想，可以慢慢走，顺便欣赏一下街边的美景。

      

      今天，他感到街上的行人不太多，走过汽车站，已经见不到几个人，三三两两，不一会便所剩无己。他觉得很奇怪，看了看表，刚过八点。他沿着马路向前走，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好像公园。阳光穿行其中，投射出斑驳的光影，既神秘又浪漫。他深深地吸气，感受着清晨的美妙。走着走着。他越发奇怪起来，连扫大街的人也不见一个。

     

     猛然间，他看到了一个农民工在向他招手。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是否自己身后还有其他人与他响应。可是，他什么也没看到。这条街上只有他一个人。扭过头去，他再一次看到那个农民工向他招手。他想，莫非，他遇到了难处，想找人帮助。他鬼使神差般向那人走去。那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蓬头垢面，穿着一件看上去满是灰尘的外衣。农民工从怀里掏出一件个碗给他看，告诉他，这是从工地上挖出来的，想找个人给看一看能值多少钱。一眼看去，碗身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泥土。古董！他心里一惊。心想，如果是从地下挖出来的，那就要交给国家，不能私自拿出来倒卖。他对古玩这东西不了解，但接过来详细看时，他感到这东西不像是真的。因为，用手就可以刮掉下面的印字。

      

    “你这东西不是真的，拿走吧，不值钱！”

      

      “不会吧，我这里还有。”

      

      他感到好奇。一大早就遇到这么大的“便宜”，非要卖给他古董。他隐约闻到了一股类似于洗面奶的香气，而后又是说不上来的味道，令人目眩神迷。

      

       “这也是我挖出来的，准备留着传家用。你看，我这里还有……”

      

       说话间，那人从身上掏出了另一件东西。一时之间，他仿佛真的相信这些就是真的古董了。内心一阵狂喜。捡了便宜，捡了大便宜。买下它！对，就这么定了！贪婪、欲望一下子充斥了他的整个灵魂。快，就这么定了，买下来，买下来。刹那间，那个念头占据了一切。

      

       农民工走上前低声说道：“你往这边来点，咱们到里面说呀”

      

        他跟着他进了树林，脚步无比轻快!

      

      “咱们谈谈价吧！”

      

        “你这东西是假的，根本不值钱，你看，一抠就掉了。”

      

       “我这里还有，你看！”说着，农民工又从身上摸出来三四件。

      

         “多少钱？”

      

        “这个二百，这个三百，这个五百……”

     

        “还有没有？”他觉得应该不止这些。有杯，在碗，在人像，还有叫不上名字的牌子。

      

      “还有这个。”

     

      他看了一下，总共七件。突然间，他忘记了刚才的发现。那字能用手指甲抠下来。他忘记了刚才说的话。它们全都是假的。

      

      “啥也别说了，这些总共多少钱？”

     

        “怎么还不得换个电动车骑骑！”农民工收起古董，得意地说起来。

      

       “不值那么多，给你五百，行，我全要了！”

     

       “那不行，这么好的东西让咋能卖这么便宜呢！？再涨点，你看，我也不容易是吧！”

      

       他觉得他说得在理，出来打工就是不容易，何况又是这把年纪的人了。

     

       “给你九百吧，我全要了！”

    

         农民工看上去一脸不情愿，用手捂着那包东西。

      

         “哎呀，你看，再涨点吧？”

       

        他看着农民工表现出不舍的表情。

    

       “这样吧，给你一千，行了，我就都拿走。”

      

       农民工，想了想。

      

        一手交货，一手拿了钱。

     

        “还有没有？”

      

       “没了，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你有电话吗？工地在哪儿？”

     

        “没有电话，我们工地就在南边。工地都停工了。”

     

       “你要是有的话，再和我联系，我还要！” 农民工没再接话。

     

      拿了东西，他内心十分激动。好事落到了头上，这回可是要嫌了。他拿着东西，飞奔向单位，生怕后面有人跟踪，抢了去。

      

      他走得飞快，出了一身的汗，夹杂着昨晚的酒味，一下子弥漫了全身。他找来爱人和堂哥，小声告诉他们，拿给他们看。党哥问他，昨晚喝酒了吧？他兴奋是直点头。他们告诉他，你上当了！他拿给哥们看，哥们看了一下，安慰他说，改天找个明白人帮你看一下，不过，这东西武台山前多的是。

      

      他如梦初醒，却又不愿相信。真的被骗了！？

                                                      

                                                     （二）

      

      春天里充盈的阳光，让万物充满生机。即使再烦乱的心绪，也会被美景消融殆尽。刚开始，他痛恨那个骗子，心里骂了无数次，甚至弄死他的心都有过，后来，他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恨起自己。要不是那一时的心血来潮，贪欲纵横，又怎么会白白上当受骗？自责，愧疚，占据了他的心头。可是，他的心里还是不服气。

      

        他的哥们儿两口子都警察。他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他们告诉他，可能是让人用药给迷了，这种把戏在这痤城市里有很多，而且花样不断翻新，以后要小心。骗了就骗了，好在人没有事。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以后不要再上当了。

     

       他想，算了，就这一回，今后不再犯下同样的错误，若是再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说什么也不去沾了。那些假古董，留下来就当做是对自己贪欲的惩戒吧。看着它，以后，永远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他努力让自己放下这件事，平静的面对生活。但上班无法避免，每当走过那条熟悉的街道，都会勾起他无尽的伤痛，他总会忍不住去多看两眼，希望在那里遇到骗子的身影。

     

      一个星期过去了，生活平平淡淡。

                                                        （三）

       

       又是一个星期五，艳阳高照。他带着煮好的玉米去上班，因为他答应要给同事带玉米的。背上包，提上玉米，他走出家门走向单位。路过长途汽车站的时候，他刻意离人群远一些，生怕再起事端。过马路时，随着前行的人流往前走去。猛然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拿着眼熟的东西，正低着头向过路的人们推销。衣服还是那身衣服，头型也没有改变。就是他，骗子。

      

      他想报警，把他抓住，转念间又想，算了，只要他把骗去的钱还回来，就不再追究。想到这里，他紧走两步来到骗子面前。骗子正在低头推销，以为又来了生意。他笑着说：“嗨，还记不记得我了？”骗子抬头，一脸芒然。

     

        “半个月前在这里，你卖给我假古董骗了我一千元，还记得吗！” 骗子愣了三秒钟，忽然转身向街道对面跑去。怎么会是他？他从骗子的眼神中读出的畏惧。

      

       他下意识的一个箭步追了出去，可手里拿的东西太多了，身上的背包，手中的玉米现在成了他的负担。他躲过穿行的车辆，紧追不放，跑了几十米，一把抓住了骗子。骗子央求道，放了我吧，我不跑了。他再一次轻信了骗子，刚一放手，骗子又跑了出去。他终于恼怒了，对准骗子的背后，将手中的食物砸了出去。骗子一个踉跄跪在地上，他冲上前去，真想狠狠给他两脚，可他还是没能踢向骗子。他并不是以伤人为目的。

      

        他打电话报了警，周围来了许多人，大家纷纷谴责骗子的恶行。骗子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你冤枉好人，不是我卖给你的。”“少来这套，上了年纪，还干这种缺德事，真他妈的不要脸。”“你冤枉好人。”骗子叫嚷着。

 

       “一会儿跟警察说！”他不再说话了，重重地喘着粗气，眼神似火，恨不得现在就把骗子胖揍一顿。

        

         五分钟后，警察来了，从骗子身上又搜出了好几件假古董，人脏并获，骗子还在嘟囔着不停。

      

       “拿着东西上车。”

                                                      （四）

      

       他向单位领导请了假，走进了热闹非凡的派出所。销案的，上户口的，报警的，人来人往。没人搭理的他们被安排到门口等候。他给朋友打了个电话。半个多小时，一个上了年纪的民警把他叫过来，问了问情况。“是不是他？”“就是他，一点不会错。”“你有什么要求？”“把骗走的前还给我，我不再追究！”

      

      民警转向骗子，看了看那堆假古董。“骗了几次了？”

     

      “他冤枉好人。”

      

       “快说，骗了几次了？不是你卖的，人家怎么会追你啊？你跑什么啊？”

     

         正说时，旁边路过的便衣问道：“怎么回事？” “卖假古董的。”

      

      “净干那不是人干的事，抓住就该枪毙！”便衣停下脚步，抬手指着骗子恶狠狠地说道：“一会儿就毙了你！”说完转身离去。

       

        民警看着骗子，说道：“把人家的钱还给人家，快点！”

      

        骗子百般抵赖。在一旁记笔录的年轻警察看了看，问他道：“脏物还在不在？” “就在家里。”

     

      “那你去拿过来吧。”

      

        从家取回脏物已经十点多了。晴空里毒辣的太阳晒得他通身是汗。可他还是感到很兴奋。没想到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他原以为再也遇不到，可如今，他感到人生真的有因果报应存在。

     

       再次走进派出所，他把脏物交给警察，连带那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东西。年轻的警察看过后，赶忙拿到靠近门口的角落，生怕污染了大厅这一方净土。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走了进来，和警察说了两句后。警察指着骗子问道：“是不是他骗了你？”小伙子走近仔细看了看，骗子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不是，那个人也像他这样瘦，他们都是平顶山的，他们都是同伙，肯定有联系！”

     

       “不是他，你先走吧，等我们抓到了再通知你！” 原来，他也是假古董的受害者。

       

       他和小伙子在门口聊了一会儿，得知就在昨天，他被骗了2000元，东西一模一样。小伙子是打工一族，挣钱不易，为了多赚点，自己打了两份工。可一时鬼迷心窍，不知怎的，就被骗了。他十分后悔，再找骗子时已是人走荼凉。

      

        整整一上午，骗子软磨硬泡。一会儿推说不是自己，一会儿又要和他讨价还价，就是不愿将骗去的钱财归还。警察磨破嘴皮，骗子就说在这里没有亲人和朋友，身上也没有钱，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过了中午，骗子实在扛不住了，说出了他儿子的电话号码。派出所的电话是无法向省外打的。骗子要用警察的电话打给儿子，警察无情的拒绝了。他了解他们的把戏。骗子又向他请求。得到的是也一口拒绝。他上过骗子的当。失信的人不会再轻意得到别人的信任。骗子苦苦哀求。他的确是着急了，他感到害怕，他想马上离开这里，也许，他能预料到自己的犯下罪行的恶果。警察看了看，走向他说：“让他用用你的手机吧”

     

      “他不会再耍诈吧？” “在这儿他不敢。”

      

      骗子的儿子显然是不会相信的，打过电话后，又给派出所打了电话。在确定他父亲真的在派出所，才将1000元打到他的卡上。

      

         收到短信，他向民警致谢。转身走出大门，骗子以为事情已经结束，跟着向往走去。

      

       “你在这里等一下。”民警指着骗子说。

       

         骗子一脸茫然。以后，他也许再也不会出现这一片了。

      “生活终究是平淡的，但不是灰白，无颜色的，它是可以是精彩的。只要认真而真诚的对待，不去偷机钻营，不去异想天开，不去贪婪，不去自大，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总会让人生走的长远，走得精彩。”想着想着，他觉得天空更加湛蓝。

作者： 河南省煤田地质局三队 霍永盛

编 辑：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