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淑萍：孩 子 | |||
| 煤炭资讯网 | 2015-2-16 16:45:57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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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放学的儿子回家，车子在人行道上放得很慢。 儿子把手搭在我肩头，迫不及待地将他的开心事开始往我耳朵里灌。他说，早上上语文课时，老师在黑板写生字，他班的王阳在纸条上写了一个“猪”字，然后把纸条贴在了前面同学的后背上，引起一大片骚动。老师将王阳罚站在教室门口，王阳不老实又眨着眼睛搞怪，结果被老师揪着耳朵请到了楼道里…… 儿子乐淘淘地还说：“妈妈，老师让王阳叫家长，下午有好戏看呢。”我没有回身看他，但我闻见幸灾乐祸的味道从他嘴巴溢出来了。 养狗知狗性，我怎能不知，身后的儿子，六年级的男生了，脸上总是阳光满满的，最盼望，最乐意见到的事情就是自己的某个同学能出出洋相，演个闹剧什么的。 路上有纷纷回家的孩子，三三两两打闹着擦着车子经过，我忽左忽右小心地避闪。往绿化带这边拐的时候，瞥见有个男孩从树窝里捡起一个饮料瓶子，放进左手拎着的塑料袋里，然后朝前又走了几步，将商店门前躺在台阶下面的瓶子拾起，又装进塑料袋中。这个男孩，从着装相貌看，不像个专门拾荒的。我有点好奇，便打断儿子的演说，让他看那男孩。 儿子介绍熟人似的说：“是个四年级的学生，经常放学捡瓶子，有时还在校园里捡呢，人家都笑话他，说他家里穷。” 儿子的话，使我心里动了一下。经常看见有老人在路上捡拾饮料瓶之类的东西，如此用心的孩子还是头次见到，况且还是上学的学生。不由然地 ，我再次转身打量起那孩子。见他个头儿略低于我儿子，一张小方脸，神情沉静淡然，显得比别的孩子成熟许多。会是谁家的孩子呢？ 儿子放了寒假，收拾书包书柜时，将一些用过的书册和本子清理出来，我帮着拾掇在一起，把它们装在了两个纸袋里,准备送给打扫院子的清洁工。却想起了那个在放学路上捡饮料瓶子的男孩。 我将儿子招呼过来，对他说：“儿，你把这些书本子拿出去卖了，回来妈妈再给你添点钱，给你卖个山地自行车的头盔。”谁料我的话刚完，儿子就像受惊的老鼠，转身窜进自己的房间，嘴里喊着：“不去，不去，你都没卖过呢。” 耐着性子，我对儿子进行了晓情动理式的说服和岿然不动的坚持，儿子终于答应去卖，但是需要我的带领和陪同。 娘俩收拾停当，一块去卖垃圾。路上通过打听，在菜市场后面一处张着豁口的院墙里，找着了垃圾收购点。推着车子进去，一个10来岁的女孩正把丢在地上的纸箱子折了折，用脚踏扁，然后整在一旁。 我扫视一圈院子，见前面靠墙的地方，硬纸板堆起的高出墙头的垃圾山很霸道地占去了院子的大半，一些饮料瓶、易拉罐、啤酒瓶等杂乱地堆在边上。 “没有大人吗？”我问女孩 “阿姨，我妈在屋里呢？”女孩朝我走过来。 说话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门帘一挑，相继走出来一个50多岁女人和一个男孩。女人向我打招呼，跟着的男孩已经走到我车子旁边，我一瞧，竟是那个在路上捡拾饮料瓶子的男孩。 男孩和女孩将我车子上的纸袋拎到磅秤上。男孩换了个小秤砣放上，手指滑动秤杆。然后抬头看着我：二十四公斤，1.92元钱。我被他娴熟的动作触动。便笑着问道，一公斤纸多少钱呢？八毛钱，他脱口而出。 他转向他的妈妈，示意他的妈妈给我付钱。女人将1.92元钱递给我。男孩和女孩嘀咕着将书袋的捆绳减掉，提到磅秤旁边，倒出书本，分类整理起来。 看到儿子站在我旁边一声不吭。那女人笑着说:你儿子？衣服多干净，我们的娃娃脏的。 “也没多干净，你是本地人吗？听口音和我差不多”我顺着女人的话题和她攀聊起来。她说她们是西峰人，为生个儿子躲出来的，女人说话时朝着那男孩瞟了一眼。 “做这行，多少年了？ “唉，七八年了，没本事干其他的，住的是塌房子，吃的穿的……你是有工作的吧？”女人眼睛亮闪闪的。 “我见过你儿子捡饮料瓶呢”看着那男孩，我的话随口出来了，又觉得后悔。女人会不会尴尬呢？ 没想到那女人平静地：“就是，我的三个娃娃从小学开始，每天放学，手上几乎都要捡个东西回来,我们就靠垃圾，习惯了，娃娃们见了瓶瓶罐罐也不舍得放过……” 听着女人的话，看到两个嬉笑着整理垃圾的孩子，我心里一阵心疼，多难得的孩子！ 走在回家的路上，儿子嘟囔着嘴说，那么多书，才卖了1.92元钱。我没吭声，那家的孩子占据了我的脑子。我在想：如果我的儿子和那家的儿子同时陷入困境，那么能走出来的一定会是那个捡垃圾的孩子。 我有些心慌，转身看着天真十足的儿子说：“儿，今天卖了1.92元钱，明天吃早点的饼子钱就够了。这回你得记着，捡垃圾不丢人，饮料瓶子、易拉罐之类都能卖钱，能养活人。”我像是急着要将这些道理告诉给儿子，儿子一路默不作声。 我知道，我不能责怪儿子，说他不懂事，比不了那个男孩。我只能检讨自己，同样作为母亲，和那个女人相比，在家庭的教育上，我对儿子少了一堂最为重要的课，那就是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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