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亮：胭脂泪（长篇小说）第八章 分娩 | |||
| 煤炭资讯网 | 2016/10/30 10:41:37 小说、故事、杂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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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女人来说，生孩子就是去一趟鬼门关。古往今来，有多少伟大的女性为了人类的繁衍，前仆后继地倒在了黄泉路上，我们向这些伟大的女性致敬。 虎子知道分娩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在他们这个偏僻的小村落中，在难产中去世的数得上来的就近两位数了，他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刹那间生与死的诀别，所以虎子非常重视胭脂的分娩。 虎子未雨绸缪，专门让母亲到县城找到了虎子的表姨打了招呼， 有这个表姨出马，虎子忐忑的心才似乎有点踏实。 虎子的表姨叫李美丽，在浑州这个小县城中，那可是大名鼎鼎，她接生的技术那是一流的。 想当初，李美丽的母亲就是个专业的接生婆 ，美丽的接生技术是家传，从十多岁的时候她就随着母亲到处接生，血淋淋的场面她见得多了，母亲传统的接生手法，在她还个姑娘的时候就全掌握了。而且，美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美丽有一双灵巧的小手，这双手似乎在青春期发育时就没有长大过，对于接生婆这个行当来说，这双灵巧的小手那是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它可以通过阴道直接伸进产妇的子宫中去，她亲手把十多个在鬼门前溜了一圈的难产女人都拽了回来，所以李美丽在做姑娘时就是这个公社的红得发紫的金牌接生婆。 后来，公社成立卫生所，李美丽自然就成了卫生所接生孩子的助产医生，她知道现有的传统手法和医疗技术还是会遇到无法挽救的产妇，每次有外出学习进修的机会，李美丽当仁不让，她挚爱这个伟大的事业，看着鲜活的小生命经她的手平安的降临到这个世界，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很伟大。 再后来，县医院的产科主任退休了，李美丽就被调到县医院妇产科当主任了，专门给一些县上和各乡镇有头脸的人物提供贵宾服务，县委和县政府大院里的十多位高层的直系亲属中，她给接生的就有七八个，所以李美丽在这个小县城名气很大，面子也很大，说不准谁家的三姑六婆啥时候就求到门上了。 虎子这个月就没有休息，他把休息日攒起来，准备月底回老家陪胭脂分娩，他知道有他在身边，胭脂安心。 离月底还有四五天，虎子子和队长打了个招呼，就踏上了归程。 他的心早就飞回到胭脂身边，离家已有小半年了，他知道胭脂挺着个大肚子有多不方便，他多想替胭脂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可惜有力劲使不上。 他朝思暮想的人马上就要见到了，肚子里还有从他身上流下的血脉，一想到这儿，虎子就热血沸腾。 一路辗转，看到了村里的土路，虎子一路飞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家门。 虎子气喘吁吁地挑门帘进来，看见胭脂正在陪奶奶拉家常。胭脂的肚子已经下沉，眼看着就要临盆，胭脂的身体本来就不强壮，现在姩着个大肚子，可想而知胭脂受大罪了。虎子有点心疼，鼻子一发酸，差点落下泪。 胭脂看见心爱的虎子哥回来了，忙想起身下地，无奈身子太重，只好挪着身子向炕沿边移动。 虎子赶紧过来，抓住胭脂的手，万语千言都涌上心头，可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虎子哥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到村口接你。”胭脂撒娇似的埋怨。 “胭脂，我知道你受大罪了，我……”虎子激动得都有点语噎了。 “你回来就好了，这几天我不踏实，就怕你回不来，现在好了，有你在我身边我心安。”胭脂满脸欣慰。 “虎子，有了媳妇忘了奶奶了？”虎子奶奶就在胭脂的身旁半躺着。 “奶奶，您看，我给您带什么回来了。”说着，虎子从提包里掏出一大堆东西，里边有奶奶的药和点心，还有一个按摩用的捶打器。 “告诉你别乱花钱了，你还不听。”奶奶有点怪怨。 “没事，我现在工资高，这点钱不算啥。” “胭脂，这是我给你买的丝巾，还有蔡琴和邓丽君的磁带。”虎子边说边把刺绣着大朵的粉牡丹的白丝巾挽在胭脂白皙的脖子上，真是“芙蓉向脸两边开”。 虎子的回来让胭脂非常高兴，她为虎子能回来陪她分娩高兴，为虎子心里时时装着她而高兴。 虎子回来，全家人又难免热闹一番。 虎子他爹吃完晚饭后，让虎子把入党、当跟班干部、轮换工转正的事情又详细说了一遍，老头听得乐坏了，笑得满脸都是褶子，说“咱家马上要有个端铁饭碗拿粮票吃饭的人了。” 虎子娘说：“行了行了，让虎子陪胭脂说会儿话去。”，虎子从回来到现在还没和胭脂单独呆过，还是当娘的心疼儿子，知道儿子心思。 在虎子回来的第五天晚上，胭脂感觉要生了。虎子忙让二弟骑车到公社找表姑父联系车，一边和娘在家里收拾生孩子子用的东西，以及小孩子的被褥、开心小袄等。 没等二虎回来，公社的小刘师傅就把书记的坐骑开来了。虎子扶着胭脂挪到了车里，带上老娘和岳母直奔县城，先到表姨那儿接上表姨，风驰电掣般开往县医院。 一路上胭脂疼得龇牙咧嘴，把虎子的胳膊都抓得一道道痕。 到了医院，先由李美丽做了个检查，说骨缝还没全开，得再等等。虎子在一旁陪着胭脂，握住胭脂的手，心里默默地替胭脂使劲，一边还默默向菩萨祈祷，祈求保佑这个善良聪慧的女人母子平安吧。 胭脂的娘在一边也干着急，在过道里走来走去，虎子的娘在一边安慰亲家母，说有她姨妹在，就放宽心吧。 李美丽每隔一个小时就过来看看，告诉大伙没事，别担心，再等等。 胭脂的汗水也不知道流了多少，宫缩让她产生阵阵抽搐般的疼痛，这样一直折腾到凌晨五点多，才上了产床。虎子目送胭脂进了产房，他守在门外，听着胭脂撕心裂肺般的嚎叫声，这个铁人落泪了，他恨不得替胭脂去忍受着痛苦，假如现在让他用所有的东西来换来胭脂免受痛楚，他都愿意。 生产过程还算顺利，只是阴唇上剪了个小口，分娩后又缝合起来。 虎子听着“哇”的一声婴儿啼哭的声音，虎子悬着的心落了一半，过了十几二十分钟后，又一个小生命诞生了，李美丽的助手出来告诉大家母子平安，龙凤胎，还让大家记住分娩时间。 虎子把这个时间深深地铭刻在心里，1987年7月1日凌晨五点十八分儿子出生、三十八分女儿出生，这个孩子的生辰，也是妻子的受难时间。 等李美丽把手术完成后，满脸笑容地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大家的悬着心才彻底放回肚子里。 虎子看到胭脂的上衣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脸色发白，面容憔悴，两眼无神，一绺浏海紧贴着额头，因有点虚脱乏力，手臂无力的低垂在产床上，虎子真的心疼。 两位老人各抱起一个孩子，虎子和李美丽的助手把胭脂挪到移动病床上，推着病床进了看护室。 胭脂一句话也不想说，虎子抓住她的手，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只有两个小家伙不时的发出猫叫般的啼哭声打破病房的宁静。 虎子心疼地看着胭脂，顾不上端详他的骨血，就是这两个小家伙让她母亲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胭脂休息了一上午，直到快吃午饭时，才有了点精神头，感觉下体隐隐有些被撕裂般的疼痛，她像一个大病初愈的患者，脸色有些发白，身子有些发软，精神状态有些差。 虎子看到胭脂好了点，才起来看看他的骨肉。两个小家伙，皮肤发红，还有些松弛，不过模样很可爱，鼻子挺挺的，眼睛大大的，小嘴鼓鼓着，还似乎在张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男孩儿有些壮实，女孩儿有点秀气，他们身上流淌着的是他的血，他从看到孩子们的第一眼起就深深地爱上了他们，这是父亲和孩子的天性。 家里的人也知道她们母子平安、生了一对龙凤胎的消息，全家人都乐开了花，尤其是虎子的奶奶，在有生之年能够抱上了重孙子和重孙女，她即使是死也能瞑目了。 虎子她娘这时已经端来了稀饭，胭脂尽管没胃口，还是喝了一些。 虎子把两个孩子挨个抱到胭脂面前，胭脂看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所有受的罪、经历过的痛楚都被眼前这两个小家伙带来的喜悦给冲释了，胭脂幸福的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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